周若是坐在沙发里看着于阶白手忙脚乱的模样,靠药物恢复的镇定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于阶白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额前翘起两撮呆毛,“周先生,你想喝茶还是饮料还是白水?”
“白水就行了。”
两杯半热的水摆在了茶几上,周若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谢谢,温度很合适。”
喝水当然不是最终目的,周若是抬眼看向对面捧着水杯发呆的人,两人目光相对。
“林陌。”周若是叫了他的名字,“跟我走吧。”
他的尾音落得很轻,像在问询,又像在叹息。他的情绪一如既往地隐匿在雾后,只露出些许形状。
于阶白撑着腮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里只有一个影子,周若是从里看见了自己。
他听见了想要的答案,眼前的青年笑着道:“好啊!”
周若是笑起来,眼里那点灰蒙蒙的雾气散开,他握住了于阶白那截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跟我去个地方吧。”
于阶白眨了下眼,指着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能等我先换个衣服么?”
周若是松开了手,“好。”
于阶白本以为这趟可能会去约个会什么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去的会是墓地。
连系统都在一旁啧啧称奇,“原来约会可以这么清新脱俗。”
越往墓地里走,天边的黑云就翻滚的越凶。
这会约得还挺应景。
周若是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露出一个向下的弧度,于阶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握紧了周若是的手。
两人一直走到了尽头,于阶白看见了一方只有照片,没有名字的墓碑。
照片上的女人和周若是长得有六分像,不过她的五官更加柔和,不带任何明显的攻击性。她正抱着一束龙舌兰,笑得优雅美丽。
她看起来相当年轻,最多只有三十出头,于阶白猜她应该是周若是的姐姐,不幸死在了那场火灾中。
周若是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姐姐了,这方墓碑伴随的记忆太过遥远,每次都在提醒他一些无法摆脱的东西。
他年幼时还尚能在姐姐的怀中找到喘息之地,可后来姐姐也不如了母亲的后尘,这简直就像个诅咒。
两人就在墓碑前静静地站了好几分钟,直到周若是点燃了一只烟,他垂眸看着墓碑,“姐姐,我带了个人过来,想给你看看。”
照片上的女人只是恬静地笑着,温柔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已逝的人总是应该得到一些尊重的,于阶白向墓碑鞠了一躬,“你好,小姐。”
“我们应该带束花来的。”
听见这句话的周若是却轻笑了一声,“她不喜欢花,她花粉过敏特别严重。”
于阶白看照片的眼神多了丝不解,周若是吸了口烟后解释道:“她抱的是假花。”
他把烟灰随意弹到了地上,然后又点燃一只烟放在了墓碑前,“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又是漫长的静默 ,一直等到墓碑前的烟烧了快过半,周若是才又道:"我应该很久不会再来了。"
他对着墓碑低声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于阶白又对着墓碑鞠了一躬,“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若是看向于阶白,瞳孔里的情绪细碎,带着温柔的底色。然后他蹲在了墓碑前,平视着照片上的女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沿着来时路向墓园外走去,于阶白的腕骨被抓得很紧,带出了一丝细微的疼。
“周若是。”这是于阶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清瘦的青年抱住了他,像是在无声的安慰。
周若是捏了下于阶白的耳垂,轻声道:“谢谢,宝贝,但其实我不难过。”
他回抱住了于阶白,勒得于阶白有些疼,“我只是有点可惜。”
于阶白没说话,只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两人沿着来时路返回,于阶白看着天边的黑云,推着男人的肩膀催促道:“快点,快点。”
但两人还是没能在雨下之前赶回车里,周若是昂贵的衬衫在身上结成了一块,脖子上染上了一块深蓝。
于阶白靠在车椅上嘲笑他上万的衬衫竟然脱色。
“笑够了?”周若是问道。
于阶白点点头,周若是靠过来,混着雨水和烟草的潮湿气息包裹了他。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像蝴蝶短暂停留了片刻。
于阶白摸了下被吻过的地方,催促周若是快点开车,“回家了。”
发动机开始运作,雨刷器摆动,车窗外的世界变得清晰。
周若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了前方,低声应道:“嗯,回家。”
他以前无处停泊,现在也许改变了。
系统开始播报:“恶意值下降10。”
于阶白这下真——摸不着头脑,这玩意儿这么没规律的吗?
紧接着系统又向于阶白报道了另一个好消息,“据本市最近的财经新闻报导,前聚丰集团董事长许某因贪污受贿,暂时取保候审。”
于阶白不屑地哼了声,“那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