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巷子口闪过几道风风火火的人影。小电驴带起一阵尘土,开出几米后又猛地退回来。
车还没停稳,为首那人先一步跳下来。贺免踢开滚到脚边的矿泉水瓶,步伐又快又急。
他走入深巷,对眼前的场景并不意外,却着实被那个赤裸的男人吸引了一瞬目光。
祁修竹身手好他是知道的,但这是在玩哪一出?
贺免摁了摁太阳穴,不动声色地将祁修竹上下扫视一眼,随后把目光移向身边的男人:“还活蹦乱跳的?”
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祁修竹接了一嘴:“天气冷,手冻。”
贺免打量面前的男人,瞥见他额头上的大包笑了,问,“疼吗?”
男人接触到他的目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心下生出一股恐惧。
他不知道什么答案才是对方想听的,迟迟不敢出声。
贺免也不催促,侧头见乔果站在祁修竹身后,半边身子都被遮挡着,像只寻求庇护的小鸡仔。
要不是有祁修竹在,这臭小子今天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
贺免很轻地“啧”了一声,听见男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祁修竹是来休假的,怎么这么多不长眼的东西。
贺免等得不耐烦了,手腕一转利索地挥出一拳,直揍在男人右脸上。
“不知道吗?”贺免揪着男人的头发,眼神锋利直视他问,“现在呢?”
“免哥……”男人仰着头看向他,脸颊高高肿起,双手合十给贺免拜了拜,“您要早说您认识乔果,我……”
“早说?”贺免往他小腿踹了一脚,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居高临下道,“上次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少干点缺德事。”
他说的上次就是一个月前,同行的纹身工作室找了一群小混混上门闹事,打头的就是这小子。
当时他们就被贺免收拾了一顿,在派出所里一边道歉一边说再也不敢了。
贺免想通这点,总算明白了乔果为什么一直来烦他。
这哪是找师父?分明是找大哥。
柳璟和钟延停好车匆匆赶来,刚走近就看见老熟人□□地站在这。
“我靠!什么人啊这是!”柳璟蹦到钟延身后,不忍细看,“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沉默良久的祁修竹忽然出声:“就这样,站着别动。”
他掏出手机递给贺免,没去看他的脸色,只吩咐道:“拍一张留念。”
贺免明白他的意思,皱起的眉舒展开,迅速拍了一张,把相机关了才递回去:“照片我不删,再有下次我会打印出来,你那些朋友人人有份。”
“滚吧。”他不想多看这辣眼睛的东西,用手指着人道,“再被我发现你勒索附近的学生,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那人忙不迭答应,连滚带爬地往外走。
钟延冲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柳璟觉得不解气,骂了句什么还要冲上去揍,被钟延眼疾手快拦住了。
“气死了。”柳璟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他松开钟延的胳膊,往乔果和祁修竹那边看去,“你们没事吧?”
祁修竹找地方把烟灭了,他理了理袖子:“没事。”
乔果本来只打给了贺免的,见这么多人来,有点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
柳璟捡起地上的书包,递给他说:“不麻烦不麻烦,就是电话里那动静太吓人了,乒乒乓乓的,差点把免哥吓死……”
乔果接过书包,小心翼翼地看向贺免:“对不起……”
贺免的目光还停留在祁修竹身上,听见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没,不是被你吓的。”
“是被祁哥吓的!”
柳璟想起这事,一拍巴掌,忽视了钟延复杂的神色,绘声绘色道:“免哥接到你的电话,直接从椅子上弹射起来。然后一秒穿外套、一秒穿鞋、一秒摇人、把油门踩得冒火星子……”
钟延听不下去了,猛地拽住他的衣领,打断他没完没了的话。
“干嘛?”柳璟回头瞪他,“本来就是啊。”
祁修竹闻言看向贺免,对方恰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贺免侧目咳了一声。
“别站在垃圾堆里聊天行吗?”贺免对众人说,“走了。”
“等等。”祁修竹说。
他脚边还堆着刚才那人的衣服,大红色外套、破洞牛仔七分裤、外加一条一指宽的假金链子。
他刚要弯腰去捡,就听乔果语气复杂地说:“哥,这东西就算了吧,我不要。”
祁修竹动作一顿,余光里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
误会大了。
祁修竹没再用手去碰,把脚伸进去蹭了蹭:“我是想拿来擦鞋。”
“哦哦。”柳璟恍然大悟,“新鞋啊祁哥?好可惜哦,弄脏了。”
于是一群人就站在一边等他擦鞋,尽管明眼人都看出来,那些污渍根本擦不干净。
钟延一向沉默寡言惯了,乔果则是心里杂乱,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观贺免,他站在祁修竹对面,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柳璟最先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随口找了个话题:“祁哥你练过吗?”
“练过一点。”祁修竹换了一只脚,“不多。”
乔果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他:“能教我吗?”
“可以啊。”祁修竹侧着脚,蹭去鞋边的泥,说,“不过我没有贺免厉害……”
这话出口得太过自然,除了他和贺免,没人察觉到不对。
“我作证!免哥的确很厉害。”柳璟顺势道,“他小时候练过武术!是吧免哥?”
贺免哼笑一声:“你见过我小时候吗?”
“嘿嘿。”柳璟摸摸后脑勺,“见过照片也算是见嘛。”
他说的照片祁修竹也看过,并且对此的印象很深。
只因为五岁的贺免特别可爱,长得虎头虎脑的,虽说从小就爱皱眉,但简直是现在的等比缩小版。
乔果在一旁问:“真的可以吗?”
贺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看向祁修竹,直到对方抬眸朝他看来,才不紧不慢地道:“真的,不用他,我教你。”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彼此的视线。
倒不是说尴尬,而是他们太了解彼此,光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时候身体太过契合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太不利于冷战。
祁修竹的演技精湛,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他淡淡看了贺免一眼,说:“行,他说不用就不用吧,想学可以找他。”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引得乔果多看了祁修竹一眼。
祁修竹低头重新摆弄两下鞋子,有点烦躁地说:“算了,走吧。”
乔果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把头发扎得很高,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乔果一愣,眼尖地看见他脖子上有颗红痣。
“走啦乔果。”柳璟在前面叫他,“别发呆了。”
乔果回过神,见祁修竹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