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谎言,就算是一句谎言,他也是不愿意让它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
于是他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却如狗狗一般,忠诚而哀伤地望向主人。
宁枝月却觉得没了趣味,收了缀满宝石的匕首:“做好你本分的事情,青淼。”
不是什么好的语气,如竹一般挺拔的青年却弯了眉,悄悄地笑了。
那些梦里被抛弃时,少女不解的神情,冷淡离去的背影,拼尽全力也没能改变的命运,一点点弥散了。
他心中安定,如窗外春光,温煦柔和。
不过,还是有些烦恼的,他看着奏折上异邦卡提族王子来朝,缔结友好协议,不知为何,看着仙木西这个名字,心里升起天然的敌对情绪。
他明明没见过对方,却有对方金发蓝眼的样子,特别是,对方拉着少女的手,装着乖巧的样子,尤其,尤其让人生厌。
他第一次藏了私心,把接待对方的宴会地点改在了宫外,避免了女帝的参与。
反正礼制上也说得过去,卡提族也不是相等的国家来往,不必让女帝出面。
但是卡提族一族颇有名望,他们一族最开始,是因为医术了得闻名天下的,而在族人之中,才会知道蛊毒也是一绝。
交好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倒是一个保障。
于是这个欢迎宴会虽然宫内不怎么重视,但是在宫外却是在一众富商的赞助之下,官员的推波助澜之下,办得有声有色,有钱好办事,不仅请了最好的戏班子,还布置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要在城中最华丽的庭院里举行。
这般盛大的宴会,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爱凑热闹的宁枝月的参与。
她是女帝,却是个最任性的女帝。
她换下了玄色宫装,一身烟紫色的衣裳,衣角银色丝线迤逦勾勒,华美得不像话,像是一抹溢动的紫霞流彩,游荡在夜空之中。
她是偷跑,却跑得正大光明,威胁着认识的朝臣不许他上报,还一路混到了宴会的中心。
宴会的主人没什么好瞧的,他正敬着酒的卡提族小王子,却是真正的光彩耀人,异族的容貌格外的精致,雪白皮肤,浅金色的发,深邃眼眶,翠蓝的眼珠子,明亮秾艳地面容好似那窗外牡丹,却又因为清澈的碧蓝色眼睛带着点无辜。
一身抓人眼球的异族装扮,耳边夸张的银环睡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又闪闪晃人眼睛,有点不耐地应付着宴会的主人,有种目空一切的傲气。
波斯猫啊,没有受过苦难的波斯猫,身上还浑身的刺。
一台戏曲结束,烟花正好在空中绽放,宴会的主人得意地看着准备的惊喜,终于让这位异族的王子仙木西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情,笑道:“王子殿下难道没有见过烟火吗?”
仙木西哪里会承认,他哼了一声,脸上的惊讶消失得无影无踪,嘴硬道:“都看腻了,堂堂楚国,这也称得上惊喜吗?”
那人一噎,两人往外走着的步伐一顿,却见少年突然看见了什么,瞳孔微缩,突然加快了步伐,拨开了欣赏烟火的人群,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说什么看腻了,果然是嘴硬罢了。
这不是眼睛都看直了?
却见少年捕捉着那熟悉的身影,像是夜里梦游一般,拨开重重的人群,在汹涌的人流中,像是一尾深海处逆着海浪的银鱼,追逐着黑暗深处唯一的光亮。
他焦急的追赶着少女的步伐,像是一场大梦初醒,他拼命的回忆那梦里的场景,却一切消散,徒劳无力。
他追逐记忆般追逐着她,上了高楼,一层层的阶梯,迤逦的裙尾,永远都只差一点点,甚至空气里还带着少女清淡的香气。
顶楼,一切豁然开朗,满目星光与烟花交相辉映,那个少女却像是个幻影,在璀璨的烟花中砰地一声,明艳的光点在一声巨大的轰响之后熄灭了。
少年撑着栏杆,望天下浩渺独绝,心中却空寂茫然。
在轰然之后更加冷清的寂静月光格外温柔,倾泻迤逦,为少年镀上柔和的光辉,他恍惚,险些忘了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想说那一句话,他曾经后悔说出,后来却久久怀念,像是珍藏着一颗珍珠般,回忆那时候她略微诧异的脸。
一声轻笑声从楼下传来,仙木西的眼睛已经先一步明亮起来,他熟练地倒挂在栏杆上,看那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他的少女。
她好像那云端的月亮,蒙蒙地亮着光。
灯笼暖色的光落在少女的洁白无暇的脸上,仿佛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而某种独属于她的柔软而清淡的香气,仿佛实质般触于他指尖的皮肤,然后如清风一般漫于他的鼻尖。
金发的少年恶作剧般倒挂在她的面前,笑起来却很纯真,碧蓝色的水眸弯弯,有些苦恼的,却又很坚定地:
“喂,虽然我不认识你。”
“但是,我们私奔吧!”
他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亮——
少女怔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王子的汉语,还需要精进啊。”
仙木西却眨了眨眼睛:“我知道的,”他很认真的,像是哼着一首心爱的歌曲,声音漫落如水,
“私奔,指女子越礼出走,归属于所爱的男子。也指男女不顾礼法,一同相偕远走。”
他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眼睛闪亮亮的,对她说:“一见钟情的意思,”
“我也知道。”
他眉目里有种了不得的神气,实在让人……很看不惯。
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不过是一个词语的意思罢了,宁枝月不惯着他,忍不住出声道:“加西!”(笨蛋)
少年却没有半点被骂该有的情绪,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我也喜欢你!”
宁枝月愣了一下。
她曾经很多次见过少年情绪起伏不定时,看他被她气得无可奈何时,自己安抚自己,咕嘟咕嘟的自言自语着“加西”
她自然会认为这是个不好的词。
她也问他:“加西是什么意思?”
少年支支吾吾,最终还是红着脸回答:“你是个超级大笨蛋的意思!”
她当然会怀疑:“怎么翻译过来这么长?”
“笨蛋,笨蛋,笨蛋!”气愤的少年一边说一边逃远了。
加西等于笨蛋,她记住了。
所以后来学到阿鲁提(傻瓜)这个与加西意义如此相似的词的时候,她便抬头望他:“加西。”
少年心头晃动,不堪重负,鼻血……一流,晕了过去。
她那时候就该觉得不对劲的,但是她没有多想。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每次少年的情绪都被她怼到顶点,生气到眉眼都蓬勃的时刻,似乎已经无法控制的时刻,却也从来没说过一次‘阿鲁提’
而是一遍又一遍,“加西!”
在一无所知的少女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告白:
“喜欢你!”
“很喜欢你!”
她却望着他说:“阿鲁提!”(傻瓜)
是啊,傻瓜才会做这样的事情,撒这样,奇怪的谎言。
少年望着她鲜妍的眉目,佯装或克制的怒气背后,汹涌的情绪借着异族的语言,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加西”(喜欢)
于是,看她看着话本专注的眉眼会忍不住说喜欢,看她懒懒散散晒着阳光,也觉得喜欢,看她费劲巴力地试图学一些卡提族骂人的词语压制他,
也觉得,真的是好可爱啊!
像是心尖都跟着颤悠悠地晃荡,在她明亮的眉眼里,才能稍微的安歇。
喜欢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可是少女,少女从来都一无所知,他那样认真的,认真地邀请她私奔,却被当成了语言不通的误会。
她将他的心意视作一时的玩笑,却不知道少年的那句喜欢,已经过上千遍的演练,早已锤炼成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如此,才能勇敢地袒露在她的眼前。
小心翼翼地等待检视。
就像现在,金发碧眼的少年,真诚而又紧张地望着她,为着早于记忆而来的一汪情意,不顾一切凭着直觉跟定了她。
宁枝月从来没想过‘加西’会是这样的含义,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更多的词语,曾被她怀疑过的对不上,却让她称呼仙木西的词语,她看了少年一眼,试探着道:“阿提拉?”
他曾经说这是他的名字。
却见少年兀地红了耳根,瞪大了眼睛,本来坦荡无比的人又有些扭捏起来:“我们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一点啊?”
“不是说不可以,但是我们还没成亲啊,这样叫有点于理不合,当然你要是想跟我成亲的话,我不是不同意的意思啊,只是我得先回族里去取定亲的玉佩,你等等我,我很快的,我一个月就回来了。”
他一连串的话语轮番而来,宁枝月听得头晕,不过还是抓住了重点。
难道阿提拉类似于‘夫君’这样的夫妻间的称呼吗?
宁枝月这下真的冷笑了一声,可以啊,想不到看起来最没心眼的仙木西,当初也跟她玩了个心眼。
但现在,对着还什么都没想起来的仙木西,她说什么都不够解气。
世界重启,还在融合,等他想起来那天,宁枝月嘴角微妙的笑意,她发誓,她会好好教-导-他,让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她的笑容越发甜美,直觉灵敏的仙木西颈后却一凉。
楚国的春天,是比他们那个地界凉一些啊。
那之后,借着商量协议的仙木西,在都城的暂住变成了常住,他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借口去见宁枝月,而宁枝月又恰好需要一个能跟她一起玩的人,如意惯着她,但不会跟她一起吃喝玩乐,青淼得帮她处理政务,宁枝月才能从如意的眼皮子底下开溜。
仙木西会玩能玩,身为异族人,却总能找到都城里那些隐藏的美食,玩乐。
正是太平的日子,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于是高楼之下,车水马龙,往来不歇。
一阵驼铃声响动,有别于中原骏马的高大骆驼来势汹汹,走路虽不紧不慢,但是坐在上面的人脸上一道疤痕贯穿半张脸,看起来并不好惹。
不过宁枝月没看他,而是往后看去,仙木西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看见驼队之后,木笼里关着一群奴隶,几乎看不清面貌,不过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血痂痕迹,奇怪的是,明明都是奴隶,却有一人被特殊关照,另外的铁笼关着,手脚都用黑色粗铁链锁着,虽半坐在角落,高大的身躯却显露格外冰冷的气质。
明明木笼里已经格外拥挤,其他奴隶却还是生生给他留出一片真空地带。
仙木西刚想说奇怪,却见那奴隶抬起头,似有所觉看向了这楼上,眉目才清晰起来,如山峰落雪,凉而遥远,静静地看了一眼楼上。
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稍微有点茫然。
然后,他低下头去,再也没有任何情绪透露出来。
仙木西偏头去看少女的神色,却看她冷淡的眉目在光下耀耀,漂亮的琥珀色瞳孔盯着那人,神情,似乎有点不快,但仙木西却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觉涌上来。
她明明只是看着一个奴隶,可是,为什么他却感觉被排除在外一般?
可能,是因为虽然是不快的情绪,可是,太过专注了。
仙木西觉得这醋吃得莫名其妙,可还是倏地关上了窗,阻挡了宁枝月的视线,转移开注意力般说道:“野蛮的异邦人,现在还在贩卖奴隶。”
宁枝月的视线微妙地看着他,话未出口,仙木西却已然明了。
他连忙解释:“我虽然对你们来说是异族,可是跟他们这种却不一样,他们茹毛饮血,行事野蛮,卡提族也看不上!”
他摩挲了下腰间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出去比较好。
他总觉得,总觉得还没到那个时刻,他还在等待那个时刻。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他总觉得应该随着那愈来愈清晰的梦而更加确定。
宁枝月没接他的话,将刚刚的画面抛到脑后,第二日又要出门,却正正好好撞上如意。
女官有些不解:“陛下的奏折批完了吗?”
宁枝月推门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皱着鼻子有点娇气:“有点闷,我去御花园散散步。”
如意刚想说好,就看到后面来不及避让的青年手上,那御用朱批的笔。
青淼?
如意当然有关注过对方,不是为了别的原因,只因为对方孤臣一个,行事利落,看起来芝兰玉树,光明磊落,但年纪轻轻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真是个简单的人。
她收到的消息里就有关于这位年轻权臣意图夺位的消息,虽然是他人酒后的猜测,但也不由得让她警惕。
这人心思看起来颇为深沉,需得注意。
如今一看,要是要夺权,早不到夺权多少回了。
如意无奈地看着她的女帝,宁枝月微妙地移开视线。
由于此事发生,宁枝月被如意看着接管了事务,于是在看到丹开这个周边小国献礼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借口,决心要亲自宴请丹开使臣。
她可算是找到借口能从奏折里喘息一口气。
如意看女帝忙了两日,容颜肉眼可见的憔悴,自己心里也十分不忍,于是对女帝想要借着宴请丹开的由头玩乐的心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日宴会宾主尽欢,歌舞,戏曲,为着宁枝月而准备的尽善尽美,于是丹开使臣也是大开眼界,直呼楚国不愧是大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好一顿夸赞。
对于赞美,宁枝月是永远听不够的。
他们进贡了不少特产,礼尚往来,自然也赐予不少丹开所需要的东西,不过就是名头太长,宁枝月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所以直到晚上,宁枝月才知道自己还收到了一个特殊的礼物——
一个奴隶。
被关在笼子里,伤痕累累,却仍旧没有人敢靠近,于是只能像是烫手山芋一样被进贡给皇宫。
礼物自然要干净些,可是没人敢靠近,于是都是一桶桶凉水冲刷下去,才露出他本来的面目,一身粗麻衣衫也被他穿出一身的悠远,他眉目展开来便是一幅千里江山图,鼻梁挺直,薄唇没什么血色,一张脸也是,苍白得像是透明,湿漉漉的水珠一路滚下,从下颌一路流淌到饱满胸肌下,几条血痕在如雪般的肌肤上格外引人注目,像是一副过分残忍的艳丽画作。
最奇妙的是,他眉目间那带着冰雪的狠劲,只看着人一眼,就让人不觉战栗。
就像是独行于冰天雪地里的孤狼,野性难驯。
如意却有些不满,她自然不可能见过这个奴隶,但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的眉目有些熟悉,而且,总给她非常不好的感觉。
不过她也没当着人面拒绝,只问送来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来人笑了声:“没有名字,陛下若是瞧得上,就给他一个名字。”
他仔细瞧着女帝的神色,但从那张过分夺目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喜欢或者厌恶的情绪。
如意却总觉得不对,对方该是有名字的:“人怎么会没有名字?”
那人才道:“人是该有名字的,可这个奴隶从小是被狼抚养着长大的,人话都不会说,哪里算得上是人呢?”
“自然也就没有名字。”
“不过,我们是在雪地里的陷阱捕捉到他的,所以,有时候也用‘雪’来代替他,但名字,真的是没有。”
他嘿嘿笑了两声,带着点暗示小声道:“女帝也到了这个年纪了,这奴隶虽然算不上有趣,但是容貌却绝对是平生所见的极致,只要用上点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笼子里冰雪般的青年却忽地动了,铁链几乎一瞬间绷直,差一点没崩开,让人神经一跳,周围的宫廷侍卫严阵以待,如意也吓了一跳,刚想说这奴隶太危险了,却见女帝的眼睛里却出现点感兴趣的意味:“像个狼崽子,养不熟。”
那人以为她不喜欢,连忙道:“多训训,抽上几鞭子,要是不疼再沾点盐水,没人能挨下来。”
宁枝月这才分神看他,又看了眼青年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你也没少抽,怎么还这么野?”
那人有点圆不回来,不敢说这狼崽子被抽了多少鞭子连一声都不喊疼,现在都没人敢靠近,本来还想着养着至少凭这个好样貌卖出个好价钱,结果根本制不住,只能又关回去,但要真给人弄死了又舍不得这好样貌,简直就是等身的金子,于是才想到敬献给女帝,讨一个最大的彩头。
他支支吾吾,宁枝月却不在乎,她不顾如意的反对,把笼子带人一起放进了后宫,将人屏退以后,她看着月光下笼子里的青年,眉目里仍然带着一点天然的野性,在冰雪如画的眉目上,那种粗糙的冷酷兽性,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纯粹了。
少女雪白的指尖触上了锈迹斑斑甚至还有血迹的铁笼,眉目在月光下莹润着,落在青年茫然的眼睛里。
宁枝月仔细打量过,然后才出声试探着一般喊道:“苍明雪?”
青年却赫然扑了上来,清透的瞳孔微缩,紧紧盯着她,微张的牙齿锋利,像是野兽,眉目间没有一点人性。
那眉目如冰雪闪耀却冷淡,熟悉得宁枝月这辈子也忘不掉,不过他的处境,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真是有趣。
曾经尊贵的帝王,现在却成了她的奴隶,甚至连记忆都没有,像是纯粹的野兽。
野性十足固然是宁枝月所钟爱的点,但是,要是能看到恢复记忆的苍明雪,那般高傲冷静,似乎从来不会失态的人,清醒地意识到他成为她的奴隶的表情神态,似乎会更加有趣。
乍扑上来的青年固然凶猛,不过结实的铁链把他束缚得很紧,于是他只能用尽全力试图去咬住少女雪白的指尖,但却总是仅仅只差分毫。
在捕猎欲望驱使下的苍明雪,紧紧盯着少女修长雪白的脖颈,似乎轻易就在含在口中,吞吃入腹。
用力到青筋迸发,在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蜿蜒,强力的鼓动,冰雪般的野兽却露出了蓬勃的欲望。
虽然,食欲还是别的什么,无人能分清。
宁枝月饶有兴趣地从缝隙间将手指去戏弄苍明雪,距离游离不定,让人会以为有机可乘,却又忽地拉远,像是拉着一根弹簧,忽远忽近,瞬息即逝,始终不能真的咬到。
但他到底不是真的野兽,略微具有人类的思考,于是在少女又一次靠近的时候,他伸出柔软的舌尖,并非出于本意地,轻轻的裹住了少女红玉笋芽般的指尖。
甜的——
宁枝月却骤然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骂他:“果然是野兽!”
娇气地把指尖用清水擦了又擦,却更加染上了粉色,在其他雪白玉指的对比下,更是被标记的痕迹。
她来回走了两步,气极了,又来回骂他,但不学无术到骂人的词汇也太少,甚至连阿鲁提这样的卡提族语言也用上,结果蓬勃怒意的眉目一看过去,笼子里的青年一点情绪都没有,对她的语言毫无反应。
语言不通的烦恼,没想到宁枝月会先感受到。
想要罚他,却又怕他暴起,终于还是忿忿离去,更坚定了要趁着苍明雪记忆不在驯养他的决定。
而在她离去的背影后,青年沉静下来,冰雪般的眼眸才是真正的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能落下任何痕迹,才如此相像一匹雪夜里的狼,冷淡的月色洒在他的眼睛里,令人浑身发麻。
脱俗得仿佛已经成仙的青年,伸出舌尖舔了舔过分干燥的唇,似乎还残存着少女指尖柔嫩的触感。
然后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很快,冰凌凌的眉目中,一闪而过的欲色被微皱的眉头压了下去。
忍耐……
第一步的驯养,是从饥饿开始的。
也是报复,宁枝月先让人饿了三天,饿得青年为了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毫无血色,才把一碗白粥放到了他的面前。
隔着一扇铁栅栏,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无力得略微蜷缩的青年:“想吃吗?”
“别装听不懂,我知道你会简单的句子。”宁枝月绕着指尖的银色锁链项圈。
她询问了那天的使团的人员,才知道对方虽然不太会说话,但基本上的简单交流还是可以了理解的,因为最开始,也是想着能交流能卖出个好价钱,还好好教过他几天。
青年这才抬起眼皮看少女,一身华服包裹着修长柔软的躯体,像是富丽的花包裹着脆弱的花骨朵,轻易就能摇碎凌落一地。
他声音嘶哑,但底色仍然像冰,冷淡着:“……吃……”
“那就带上这个,成为我的宠物,”她轻轻摇晃了手上的锁链,金属锁链发出丁零的声音,“不要想着反抗或者”她在脖子上比了一下,“挟持我,你的速度一定比不过暗卫的暗器,知道了吗?”
黑暗里突然出现一枚闪闪发光的银器,反射的光落在青年的脸上,明晃晃的暗示。
青年几乎没有犹豫,他绷直了铁链,靠近那碗粥。
宁枝月却坏心眼地拿走:“说,要成为我的宠物,才可以吃。”
青年抬头,视线从粥落在她的脸上,暗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少女没能察觉:“……宠物。”
倒是让宁枝月觉得没趣,一点也没挑战性,不过她看着青年的眼睛立马又转回粥上,又觉得,不过是因为他只有野兽思维,对于自尊什么的都没有任何概念,于是也没有任何犹豫。
于是她示意人开了铁笼,锁链在她修长柔软的手指上摇摇荡荡,然后她看他慢慢靠近,低下头颅,于是神色都不清楚,只有薄唇苍白如雪,像已经死亡。
暗卫紧张地看着那人动作,青年脚踝上的锁链沉重地划过地面,有些刺耳。
就是那一瞬间,青年突然暴起,身型真如同狼一般,他抬头,眉目里全是捕猎的冰冷神色,张口雪白锋利的牙齿,目标就是少女的脖颈。
但是就在他的唇齿咬上少女皮肉的那一瞬间,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颈后一根银针幽幽闪着暗色光芒。
少女抚上险些被撕裂的脖颈,只有一点麻木,因为暗卫及时,于是甚至像个不知轻重的吻。
暗卫连忙跪了下去:“陛下恕罪,卑职这就将他处理了扔到乱葬岗。”
却见少女眼睛里本来略微消散兴趣又浓厚起来,感受着那一刻生死之间心跳好像要跳出胸腔外,苍明雪那漂亮眉目里透露出的杀意凌厉得仿佛刀剑:这才,有着驯服的意义嘛。
“不用了,”她蹲下来,亲手给苍明雪锁上银色锁链,看了看他的面容,才道:“给他带上嘴笼吧。”
很快,黑色金属打造的嘴笼就覆上青年完美无缺的俊美脸庞,苍白透明的容颜却压着冷硬的嘴枷,强势的青年被束缚起来,一种脆弱矛盾无端地引人探究。
她不自觉地抚上青年的眉目,像是描绘自己完美的藏品。
在她走后,本来应该陷入昏迷的人却睁开了眼睛,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也描绘过宁枝月描绘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像是隔着时间与她的指尖轻触,喉结将束得有些紧的项圈顶起,又滑落,一次又一次,闭紧的眼睛里,浓厚得化不开的情绪无人可探究。
第二步的驯养是温和的。
她开始教他简单的指令,就像驯养一只狗狗那样驯养孤狼。
但是就像他听不懂宁枝月骂他的话一样,他很多指令还听不明白,宁枝月本想叫人教他,又觉得这一步也颇有趣味,不想错过,最后便开始自己教他识字。
就像当初苍明雪教她练字一般,不过现在角色转换,宁枝月成了老师,教导着苍明雪的书写。
她教人很任性,没什么耐性,不像苍明雪当初一遍一遍,一次又一次地握着她的手教她,连轻重都告诉她,冷淡如雪的男人会微微抬眉,在光下几乎透明的瞳孔漂亮得好像雪山峰的黎明,却静静地用她喜欢的亲吻,作为进步的奖励。
看似镇定,却总在她吻上去的时候,身体绷直,耳根发烫,在一片雪白皮肤中尤为显眼。
于她是奖励,于他是惩罚。
看起来抗拒着,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姿态,很美丽。
宁枝月的眼睛眨了眨,看向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不敢轻易反抗,却仍然孤冷的男人笨拙地拿着笔,试图描绘她留下的字。
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亮亮的,她侧坐在书桌上,下裙柔软的弧度流淌在地面,她看着他生疏的姿势,也不纠正:“好好写,要是写错了就惩罚你。”
惩罚这词他倒是听得懂,于是青年抬起头看她:“惩罚?”
少女猝不及防地咬上他的耳垂:“对哦~”
她永远也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于是有点疼。
青年的身体果然一瞬间僵直,像是石头一般冷硬,皱着眉,推拒又不敢一般。
于是接下来的临摹他都写得极为认真,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没有,让宁枝月找不到借口,但她想做的事情,尤其对方不愿意她做的事情,什么时候会做不成?
她看了眼临摹的字体,因为她的字体本就是苍明雪教导她的,于是临摹出来的样式也很有苍明雪的个人特质,仙风道骨,冷硬锋利,虽然不稳但比她更像些。
于是她拿起纸张,自顾自道:“唔,有惩罚就会有奖励,写得很好,所以,我会奖励你。”
青年冷淡的目光就看过来,对奖励半信半疑。
少女歪头一笑,拉起他的手掌,将他拉近,青年猝不及防地失了平衡,另一只手掌及时地按在书桌上,才避免两人相撞。
但怀中已经满是少女冷淡香气,像拥了一大捧沾着雨露的玫瑰,从从容容地绽放,却也脆弱娇嫩可怜到一碾就会露出甜美的汁水。
少女柔软得似乎毫无威胁的手掌将他偏开抗拒的脸扳正,近距离地看他白璧无瑕的一张脸,纯粹的黑白两色,如墨画作的眉眼,浅淡的瞳孔里难得有些激荡的情绪。
愤怒?
却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璀璨。
宁枝月吻上他的眉目的时候,手掌下的人果然绷直了忍耐着,几乎忍耐到颤抖,轻微的震动取悦了宁枝月。
却没看到青年震颤的眼睫下化不开的浓厚欲望,忍耐,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忍耐?
修长的脖颈上喉结缓慢地滑落充满了欲色,像是在慢条斯理地吞咽猎物,却只是吞咽了少女口中甜蜜的津液。
像是不能拒绝一般,微弱地反抗伸出舌尖,却被纠缠住,于是只能被迫夺取玫瑰甜蜜的汁水,少女柔软的唇瓣被雪白牙齿的磕碰微微红肿。
于是主动的人少女却被吻的些许喘息,进攻的人却软了身体,不得不攀上青年的肩,如削葱般的指尖扣上青年背部的肌肉,薄薄的衣衫下,青年如雕刻般的躯体被少女按上了痕迹,富有弹性的肌肉在她的指尖下仿佛跳动。
快要呼吸不上来,她实在不想落了下风,于是吻得双颊绯红,眼睛也迷蒙,几乎完全被青年高大的身躯所覆盖遮掩。
最终宁枝月还是不得不推开他,绯红的眼角酝着亮晶晶的水珠,雪白温润的脸颊上嫩得仿佛能淌下水珠,她狐疑不决地看了眼青年,在看到对方忍耐抗拒,僵直的躯体时,才打消了疑虑。
是她强迫了对方,没错。
青年落在阴影中看不清的眉眼却透露出一点暗淡的愉色,长长的眼睫仿佛沾着露珠一般闪烁。
宁枝月对现在的苍明雪很有几分满意,有她喜欢的样貌,又有她喜欢的不驯的性子,她也是在仙木西求见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与苍明雪日日待在一起半个月了。
他永远都抗拒她的靠近,宁枝月却偏偏爱强迫他,看他忍耐却又不得不屈服。
一生顺遂的她尤其喜爱有挑战性的事情,尤其喜爱捕猎,带着一点天真的残忍,将他视作囊中之物,在朝夕相对的日子里,她观赏他的容貌,像是视他为一件无生命但美丽的瓷器,她描摹他的五官,像是细细摩挲一副山水画作,她亲吻他的声音,像是轻轻念着一首清丽的诗,他的忍耐在洁白纸张上画出一道完美逗号,引诱她继续填满这无字的篇章。
她在进攻前进,步步被侵占的却是少女的空间,她几乎习惯了他的靠近,亲吻,连发尾都沾染了青年清雪般的气息。
几乎是有点危险的依赖,少女却没发觉,只停下了把玩着青年手指的动作,随口道让仙木西进来吧。
他又被落在书房后的厢房,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青年深深地看她,眼睛里没有野兽的茫然神色,却全是克制不住的掠夺情绪,然后他敛下眉目,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被少女揉捏过的手掌微微发麻。
宁枝月没有回头,当然也不会看到他的神色,她只稍微整理衣衫,而金发碧眼的波斯猫已经在通报的话落下的一瞬间跳了进来,他神情猛然一震,一步一步走近,忽然惊醒般行礼,眼睛却不能从她的身上离开一丝一毫。
像是失而复得,于是在巨大的悲伤后又迎来了巨大的惊喜,大喜大悲骤然变化,宁枝月有眼睛,自然会看到。
仙木西行了礼起来,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设想过千万次的场景,都不及现在快乐。
上一世他拼尽全力最后潜入了云兰国的宫殿,他不相信传闻中她已经死去的消息,可是当他真正看到她的尸体躺在冰棺里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一切都晚了。
他的一生几乎没有后悔的事情,后悔的事情都与她有关,后悔没有早点表达心意,后悔没有告诉她加西的真正含义,
后悔,没有不顾一切地带走她。
他的心脏从此空了一块,以后的事情都浑浑噩噩,记不起来,再一睁眼,却是已经发现世界改变,她成为了女帝,他们又重新相伴,几乎像但是他们在公主府的日子一样,平淡却幸福。
他不思考缘由,只当这一切是美梦成真,甚至不想探寻真假,怕深究一切都会破碎。
他不说话,宁枝月却先说了话:“想起来了?”
仙木西又上前一步,虽然对她有记忆这件事,他从对话里已经发现蛛丝马迹,亲耳听到却还是,就像心脏缺陷的一块被严丝合缝地补上一杨满足。
宁枝月的神色虽带着笑却有点危险:“所以,为什么骗我?”
“嗯?加西是笨蛋?阿提拉是你的名字?”
被拆穿的少年脸色爆红,全身的银饰叮叮当当如同心绪,他是个很直接了当的性子,此时却难得地犹豫不决。
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郑重其事:“因为喜欢……”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会喜欢你,想要藏住,却又藏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告白的话语就落在我的嘴边。”
“一遍遍的告白,却又懦弱地不敢告诉你真正的含义。”
“只能借着玩笑一般的话语表达,所以不被重视都是应该的。”
他拿出了一块玉佩,和宁枝月上一次收到的一模一样:“这是凭证,但是定亲的凭证,这也骗了你,对不起。”
“但是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或者不,只要是你,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找来,是真的!”
他急切的剖析自己的心脏要全部拿给她看啊,少女却懒懒坐下,正要说什么,却听得门外有人通报,青淼也来了。
这一个接一个,宁枝月猜测估计他也是恢复了记忆,果不其然,青年凉而温润的神色已经褪去了伪装,只是可怜的望着她,像是忠心的大狗狗:“公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亲近得自然,弯腰拉起她的手掌抚上他的头,乖巧:“公主,我永远都是你的——”
小狗。
话没说完,仙木西气得跳脚,把两人强力分开:“你当我是死人吗?”
青淼温和的神色有些危险,不过转瞬即逝:“公主,他是怎么了?”
“狂犬病吗?”
宁枝月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然后才松开了手:“怎么,你们这么着急来都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
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对视一眼,又停了后面的话语,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对方知道打算,于是又支支吾吾,岔开了话题。
宁枝月打发走两人,却又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那么苍明雪,也该恢复记忆了吧。
她转身朝厢房走去,被银链锁在房间内的青年淡淡地抬头看她一眼,仍旧是冷漠抗拒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宁枝月心底一忖,渐渐靠近,有了怀疑的种子,自然会开始发芽。
她慢慢踱步,然后又喊他:“苍明雪……”
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她第一次叫他一样,毫无破绽。
可是这没有破绽反而成了破绽,他一点也不疑惑,宁枝月略微回想起来一些忽略的细节,他的语言,其实并不那么匮乏,至少多数时候宁枝月与他的交谈,他都能抓住那个点无声地拒绝,这反而会让宁枝月得寸进尺地欺负他。
他一次次冷酷的拒绝背后,却往往以她的呼吸急促结束。
但她看向他的眼睛,清浅的瞳孔仍旧冷静,似乎是永远平静无波的一潭湖水。
没有透露分毫情绪的眼睛让宁枝月犹豫不决,她其实永远也理解不了苍明雪的感情,他好像恨她,又好像爱她,她不了解他的恨。更加理解不了的却是他的爱。
她知道这一切,成为女帝的这一切都是他交换了自己的命运而来,可是要她有任何感激的情绪,那实在是种强求,她天生没有那根弦。
真的有人能牺牲了一切,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性格这种东西,只是为了待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吗?
宁枝月这种纯粹的利己主义只要想想就完全否决了,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于是怀疑减消大半,可能曾经作为世界宠爱的人被剥夺了命运以后,于是变成了纯粹的普通人,再也不会有觉醒的可能。
于是她轻松坐在青年的腿上,不知何时,又怎么养成的习惯,她下意识地想要亲吻他,他实在长了一张在她心尖上的好相貌,被亵玩的时刻露出的天然湿润眉眼更是晃人心尖。
青年已经习惯地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来,少女的唇瓣轻轻印上青年冰凉柔软的唇,她惯于掌握主导微张唇要引他被迫纠缠,可是稍微怔愣间,忘了伸舌,看似冷淡青年的舌尖却已经追了上来。
冷淡却瑰丽的面容,紧闭着的眼睫毛颤抖,宁枝月却忽地侧开头,忽然懂得违和感从何而来。
主动……
明明开始都是被迫的青年,可最后每一次亲吻都是他佯装躲避的主动。
一个猜测浮现出来,宁枝月心头微怒,直接挑明:“苍明雪,你就这么爱做我的奴隶吗?”
“我最讨厌人欺骗我。”
他从来在接吻时都闭着的眼睛,此刻才倏然睁开,宁枝月才发现他闭着眼睛的真相,因为冷淡瞳孔此刻全都是愉色,除了微皱的眉头,哪里还有半分拒绝的意味。
他沉溺在其中,在每一次看似被迫的处境里,一次次诱她上前,一步一步,不知是她驯养了他,还是他渐渐将自己塞进了少女少之又少的空间。
“不骗你。”他轻轻笑了一声,于是孤独冷漠不通人性的奴隶,就这样变成了运筹帷幄,万事在心的无面将军,云兰国的皇帝,眉眼带着他特有的那种仿佛坚冰下流动着水一般的,冷淡却又柔和的感觉。
他只是开始新的一轮赌博
她喜欢挑战,他便给予她挑战性。
她喜爱捕猎,他就会成为最优秀的猎物。
他的薄唇上甚至还因为少女的吻而亮晶晶的,在冰雪般的青年身上奇异地蛊惑着,他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冬日清泉在深山处潺潺流动:“不喜欢吗?”
他修长的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触她眼尾那颗红色的泪痣,他曾经无数次看她鼓动着鲜红,传闻有泪痣的人上辈子经历了很多磨难,命运捉弄,因而不断地流泪,最后生生在眼尾留下了眼泪的痕迹,成了这辈子的一颗痣。
他就连想到这里,都为她也许并不存在的前世而心疼着。
幸好,她这辈子决无可能有磨难的命运。
说喜欢吗?
宁枝月可从不会遮掩自己的兴趣所在。
当然确实是有趣的。
苍明雪的脖颈上甚至还带着她亲手带上的银色锁链,有着所有记忆的苍明雪才是真正强大的存在,于是将他抓在手里的感觉,也更为刺激。
苍明雪实在很懂她,能从她眼角眉梢略微的情绪感觉她心里所想:“那么,你在害怕什么呢?”
“你是帝王,我只是你的奴隶,你想要抛弃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上,不是吗?”
他明明强势又冰冷,却只手将所有的一切都握在她的手中,告诉她,一切都由她掌握着。
宁枝月吃不了激将法,她的脑袋已经过载,确实没有发现任何苍明雪话中的漏洞。
难道现在,她身为帝王,还会害怕一个奴隶吗?
“我才没怕。”少女的面容还带着一点愉色的尾巴,漂漂亮亮地湿润着,又一次靠近来,盯着他的眼睛:“但是我没有兴趣的时候,可是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扔掉哦。”
“就像当初一样。”她有意刺激他。
苍明雪眉眼间却毫无怒意,只是扣上她的手掌,脆弱的仿佛花骨朵一样的少女,拥在他的怀中,他声音仍然是从容的:“那么,我祈祷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他的示弱取悦了宁枝月,可他的从容又让宁枝月忍不住想要弄乱他的情绪,打湿他苍白俊美的面容,让那双清凌凌的眉眼因她而意乱情迷的时刻才最美丽。
她吻上他,这一次没有闭上眼睛的苍明雪,冷淡的眉眼似乎只是稍微带着一点控制不住的欲色,呼吸略微升温,却未曾如她所料一般急促,只是在她移开视线的那一刻,深邃的眼底才露出贪得无厌的渴望。
就让他用终生的不驯,来换取她永远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