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开车的苏格兰,这时也察觉到口袋震了一下。
他等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停稳车,才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下新消息内容——这一低头下去,就再也没抬起来。
红灯转瞬即逝,绿灯亮起。周围的车辆又开始流动,接二连三地从车窗外迅速掠过去。
林庭语听到了后车不满的喇叭声:“怎么了?”
“……抱歉,没事。”
苏格兰重新发动了车辆,很快填上了车流的空隙。青筋从他手背反复骤然绷起又落下,像他颈侧线条的颤动。
萨马罗利刚开口要说什么,就闭上嘴直起身。这辆轿车的空间不大,他动一动就差点要撞上车顶——萨马罗利从身后摸出了一只手机,刷开屏幕看了一眼,顿时奇怪地诶了一声。
“要去032基地吗?那也太远了吧。”
林庭语抬眼望向他:“怎么了?”
萨马罗利侧回头,朝着林庭语晃了晃手里的小巧屏幕:“琴酒大人刚发来的邮件,让我们不去安全屋了,改到郊区的一个中型基地去——当然那里肯定设施更齐全啦,不过从这里过去,至少还要开半小时吧。”
他瞄了苏格兰一眼,补充道:“要是快点开的话。”
林庭语:……
知道了,正常路程是一小时起对吧。
但是,如果只打算做个简单的心理辅导,也用不上什么很专业的设备,有张能躺下放松的床就可以了。萨马罗利还带着当初做治疗时充当香薰用的薄荷烟,实在不行,也能拿出来用用。
J369号第一次的治疗里使用了束缚器具,只是因为林庭语当时不太清楚萩原研二的情况究竟恶化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这个人的配合度到底如何。
他们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也没有时间相互熟悉。
事实证明林庭语的准备还是有意义的。如果没有那些软皮铐环,萩原研二可能在第一次接受催眠时,就失控到弄伤自己了。
但是在之后的疗程里,那些镣铐就没有再派上过用场了。
萩原研二大概是所有医生都梦寐以求的那种老实病人,把医嘱每一条都认认真真刻在自己脑门上。总之每到固定的治疗时间,他就自己乖乖躺到床上去,像一条性格温驯的大型犬,不用指令也会自觉睡回固定的垫子上,用水润明亮的眼睛盯着林庭语。
简直让人幻视有条大尾巴在后面卖力地摇。
现在虽然也时隔多年,但看萨马罗利这副做派,林庭语并不觉得对方会在治疗过程中暴起反抗——再说了旁边还有苏格兰呢。
他按不住人高马大的萨马罗利,苏格兰难道还不行吗。
琴酒也应该很清楚才对。又不是没见过他工作的现场。
所以,原本只是随便找一个空闲安全屋落脚的事,为什么会突然上升到要去有着专门设备的组织基地的程度?
而且……
林庭语皱了皱眉。
组织哪来的什么心理治疗专门设备。他曾经跟琴酒建议过找几个心理医生,关怀一下手底的人,都被对方当耳旁风了。
毕竟组织又不是什么正经公司,不需要履行社会责任。成员也只是不同等级的耗材而已,随便死上几个都不一定有人过问。
萨马罗利说的那些设备——恐怕是真正的镣铐。
林庭语回忆了一下。他印象不太深刻了,但那个032基地,应该是有审讯室的。
毕竟他曾经在那个基地里当面威胁过波本,声称要把对方送进审讯室里去。当时并没有人反驳他说基地里没有审讯室。
而他这样说,完全是因为——那是最糟糕的处境。
落进审讯室里,失去反抗和逃跑的能力。对面还是杜凌酒,像传说怪物一样危险的Basilic,仅凭对视就能摄取魂魄的林教授,无论哪个名字都意味着绝对的危险。
没有几个人的脑袋经得起打开仔细翻检。而且如果林庭语想,他甚至可以不把这个脑袋原样装回去。
朗姆也可以。J369号曾经待过的那个实验室里,听说横着抬出去的人足够填满附近的山林。
林庭语当然没有打算真的拿波本审出点什么。他没有兴趣主动替组织打工,乌鸦军团倒了也不关他的事,最多是要顺手帮琴酒解决一下再就业问题而已。
但他答应过苏格兰,要把波本送到更高处。而以波本当时被顶头上司忌惮到打入冷宫的境况,想要翻身,恐怕只有一条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波本很聪明,立刻就领悟了他的意图。先是假装答应,随后伺机挟持他,粗暴地反抗了这个决定,从而以实际行动跟琴酒彻底闹翻,获得了朗姆的青睐。
林庭语的手指动了动。
所以,琴酒现在是准备让他真正见识一下,那个032基地的审讯室吗?
如果只是准备了几个倒霉的家伙,让杜凌酒顺路帮忙审一审,琴酒大可直接跟他说。这种事以前也是有过先例的,琴酒似乎还挺喜欢看他审问别人。
但琴酒到现在也没有发来什么邮件跟他解释,反而只是通知萨马罗利改了目的地——看苏格兰的反应,大概也收到了类似的通知。
林庭语打量着前排的这两个人。
他能看出来,萨马罗利收到的通知内容很简单,大概就是说了一下换地点的事,所以还有心思调侃。而苏格兰反应更大——这说明苏格兰收到的通知里信息量更大、更危险,足够让这个经历还不太丰富的年轻乌鸦紧张起来了。
那会是什么任务——让以稳定为第一特性的狙击手,也无法保持镇静了呢。
而且这项任务,全套流程应该都与杜凌酒无关,否则说明的邮件会最早来到林庭语这里。
不需要杜凌酒参与,也用不到作为情报组成员的萨马罗利插手,苏格兰自己就可以顺路完成,太多人知情反而容易走漏消息坏事——至少琴酒应该是这么判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