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尔摩得的别墅里,坐到指定的位置,被摆弄了半天造型姿势,林庭语总算完成了今晚的任务。
“眼神很棒哦,亲爱的——希望下次你能更热情一点。”
贝尔摩得捧着他的脸留下一个鲜艳的唇印以后,就潇洒地换装离开了。
她用的这款唇膏不知道是什么配方,防水性能非常好。林庭语洗完澡后,在盥洗台前对着镜子擦了半天,都没有能够去除那些印迹。
之前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环节……也可能是因为那时他在去的路上就睡着了,其他人不想吵醒他,就草草收工了吧。
一旁的置物架上倒是有很多瓶瓶罐罐,里面应该有能够卸除油彩的品类。但是林庭语对化妆品实在毫无了解,他对着这些形状精美又香气扑鼻的小瓶子,看了半天也下不了手。
这个时候,贝尔摩得应该在飞机上了,也没法现场拍照片发过去远程求助。
林庭语再尝试了一次以后,终于把热毛巾放到一旁,放弃了这种无用的努力。
这是一栋只有两层的复式别墅。苏格兰把他送上楼以后,就很自觉地下去守在大厅里了。大概是意识到他的拒绝,十分谨慎地保持了距离。
这本来也是林庭语想要实现的效果。因此他现在并不打算为了这种小事,去主动开启好不容易切断的联系。
或许放着不管,它自己也会消失的吧……实在不行,回头问问琴酒有没有萨马罗利的联系方式好了。
能够易容成“泽田警官”,连关系很好的同事都没有发现端倪。这种小小的卸妆问题,应该不在话下吧。
正在这时,琴酒把车停到了这座别墅的大门前。
他没有带伏特加,自己开着车过来。鹅卵石的地面凹凸不平,又是刚下过雨的地方,踏上去很容易打滑——这种华而不实的装饰,倒是跟这座暴发户风格的庭院十分相称。
琴酒知道贝尔摩得喜欢在自己的地盘放一大堆监视器,能把他的头发都一根根数清楚。因此他根本没有费心掩饰身形,直接上去开门。
原本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苏格兰在他进门的一刹那弹跳起来,看见是他,表情才又稍微放松下去:“组长。”
“反应太慢了。”琴酒把烟按灭在一旁的门扇上,顺手扔出去,然后扫了疾步迎上前来的苏格兰一眼,“我还没打开这扇门,你的枪口就应该指着我了。”
苏格兰的微笑有点勉强:“……抱歉,刚刚在想些事情。”
琴酒嗤了一声。他大概能猜到苏格兰在想什么,这个年轻手下总是改不了身为条子时的老毛病,凡事容易纠结——还总是从自己身上挖原因。应该是先前毫无理由地被杜凌酒拒之门外了,所以感到十分不安,正在拼命反思吧。
倒也不必。杜凌酒的门本来也没那么容易进。看看卡登席德——虽然这个代号秘密程度很高,但以苏格兰一年以来的表现和功绩,再加上杜凌酒的催眠,现在也不是不能稍微透露一二。
琴酒长长呼出一口气。烟味散去后,那种清淡的水香就从空气中慢慢浮现出来了。这让他心情好了一些,也不吝于稍微提点一下这个还在忐忑不安的手下了。
“你不用想太多,反正这次任务结束就跟你没关系了。他和那些老头子不一样,不喜欢也不会特别针对你做什么。不然——”
他本来想说,不然像卡登席德那样胆大妄为的家伙,早就被沉到某个深水港里去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不爽,这样说出来,显得好像他很在意卡登席德似的。
虽然他当年确实差点就一枪把前代朗姆那个手下崩了。好像代号叫萨马罗利吧,这些瓶子都不太有眼色,在他的安全屋里挑衅他,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看看苏格兰。恭谨地守在楼下等候召唤,这才是正常属下的本分。随随便便就登堂入室,什么玩意。
“他睡了?”
苏格兰想了想,回答:“应该没有,我刚才还听到有水声……大概是在洗漱。”
琴酒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转向旋转楼梯,拾级而上。苏格兰犹豫了一下,刚抬步跟上去,就被他盯住了。
“你留在这里。”
“是、组长。”苏格兰立刻垂下手,老老实实地退开到一旁。
琴酒感到满意。组织已经很多年没招进来过这么正常的人了。这些年的训练营他去过几次,每一批都像是精神病人大联欢。那些新人思路清奇不说,连基本的尊卑敬畏都没有,上来就抱他腿喊大哥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苏格兰严格来说也不是正常招进来的,而是朗姆那个酒瓶计划的副产品——也算那个老东西有点贡献。
看在这份上,再让本代朗姆多活几年吧。
琴酒继续往上走。
苏格兰说得没错。卧室里是空的,床没动过。相连的卫生间那边灯亮着,竹叶香气从半掩的玻璃门里逸散出来,因为被温暖的水雾包裹着,所以格外浓郁。
琴酒朝卫生间那边走去。里面没有水声,也没有毛巾摩擦皮肤或者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无论是洗澡还是洗漱都应该已经完事了。因此他毫无顾忌地推开门——
洗手台前的杜凌酒回过头来望向他。
被镜前灯映照得格外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片嫣红的痕迹,好像刚刚被谁用力揉搓过,迟迟消散不去。因为受惊而瞬间睁圆的眼睛,也不复平常的沉郁——清透的茶色眼瞳像是在发光一样,虽然迅速地被疏而长的眼睫掩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