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社会身份上我们确实是同一个人,生命体的方面也……啊,你还有个蛇的躯壳。这倒是很新奇,到底怎么做到的?把人的意志转移到动物身上,还能做出这样拟人化的回应——甚至还能说话,蛇可是没有声带的吧。”
这间房子确实乏善可陈,小林教授的兴趣很快就转移到了小黑蛇的身上。他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在蛇的身上时,有感觉到自己被蛇类动物的本能所控制吗?还是说你本体的意志更为强烈呢?你爬行的时候需要使用意识控制自己的行动吗?你能察觉到我的思维活动吗?你能做梦吗?你看到母蛇的时候会有冲动吗?”
林庭语:“………………”
林庭语面无表情(一条蛇的脸确实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地回答:“换你自己进来体验一下不就好了?”
小林教授兴致起来了:“好啊,要怎么换?”
“……”
“……”
林庭语察觉到一丝不妙:“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小林教授很无辜:“我不知道啊,我一睁眼就看到你在前面了。感觉就像被你叫醒了一样。啊,这样说来,我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呢?我好像在地道里走着走着就突然失去意识了……难道是缺氧?”
林庭语:“……”
糟。
请神容易送神难。把人从棱柱里拉了出来,结果现在塞不回去了。
他思前想后,只得根据自己有限的切换经验,建议道:“……不然你再睡着?说不定你睡着就回去了。”
“……我也做不到随时随地秒睡吧,这里还是个陌生地方。”小林教授无奈地说,“你自己的睡眠质量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林庭语当然清楚。自从恢复了一部分属于杜凌酒的记忆,那种多梦易醒的体质也同样找上了他。而且每次做梦都是一场新的大冒险,实在很难谈得上什么休息。
一人一蛇面面相觑。
小林教授深思了一下,然后提议道:“不然我——”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让屋内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骤然冻结。片刻之后,小林教授凑近前来,小小声说:“不会是刚刚那个人回过味来不对又——”
“不大可能。”
除非执行长期任务,不然贝尔摩得一套易容从来不用两次——而且她这样匆忙离开,很有可能是发现了门外的监控摄像,脱身后不会再冒险回来。
“那,”小林教授眨了眨眼,“你的其他男朋友找上门来要说法了?”
“——没有那种事。”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一律当做闲杂人等应付走吧。”
小林教授语气轻松,但有些绷紧的嘴角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安。他重新拉过被子,要把小黑蛇盖上——
就在这时,一种奇特的冲动击穿了林庭语的大脑。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只手,条件反射地一口咬了上去。
小林教授嘶了一声:“你做什么——”
他甩了甩被咬的手,忽地表情一片空白,整个人直直向前倾倒下来,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林庭语——但预想中的重压感并没有到来。
因为几乎就在同时,林庭语也失去了知觉。
“你要醒来——你还记得你要做什么的吧?快醒来吧。”
于无限的、意志也要随之消散的黑暗之中,浮现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当初可是你擅自要把东西寄存在我这里的——这么久也不来拿,我要没收了。”
失物……寄存?
他有什么东西,既重要到必须找人保管,又轻忽到忘记去取回吗?
而且,以他——不管是哪个他——都不可能把真正重要的东西交托给其他人才对。没有谁比他自己更能保管秘密,除非……
除非他已经做不到了。
巨大的金红色烈焰在一刹间席卷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焰光散去时,林庭语睁开了眼。
一缕纯黑的、光滑健康的长发,从他的视野一角垂下来。
“你好像做了个噩梦?”
长发的主人偏过头来,对他笑了笑。黑色的机车皮衣上散发出潮湿的烟草味,衣领大敞,显出里面紧身衣上优越的肌肉线条。
“到地方再接着睡吧,坐好了。”黑麦说,“我可不想被谁投诉没照顾好你,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