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看上去更迷惑了:“是的,但我应该没有订购什么东西才对啊……”
他说着还低头掏出手机。贝尔摩得盯紧了他的手机屏幕,准备一旦他开始拨打电话或者发送邮件询问,就立刻先下手为强——但年轻人只是快速划过了备忘录的界面,然后用关键字在邮箱里搜了一下,就重新抬起头来,对上了提前收回视线的贝尔摩得。
“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没有订购过任何东西,我想您这个件或许是寄错人了,我可以拒收吗?”
说话也很礼貌,语调柔和,笑容腼腆,跟杜凌酒那个一点都不会婉转的利落风格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贝尔摩得这样想着,然后匆匆忙忙地从口袋里往外掏本子:“当然可以,抱歉打扰您了,请在这里签字——”
她穿着厚重的塑胶雨衣,中年男人有些发福的身材把这件尺码不太合适的旧雨衣绷得挺紧,手套上又沾着雨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打开口袋上面的防水盖。
年轻人看了一会,然后说了句“失礼了”,就倾身过来,帮忙把口袋里的签单本和笔都拿了出来,自己端在手里快速签了拒收理由和名字,再替她塞了回去。
“这样就可以了吧,我还需要做什么吗?抱歉,我才刚到日本没多久,不太了解这里的一些手续方面的知识。”
“啊,没什么了,感谢您的配合。”贝尔摩得连声说,“不过您真的不需要确认一下快递内容吗?或许是朋友的神秘惊喜也说不定啊。”
“……”
年轻人眼里迅速地划过一丝郁色,但他还是很客气地拒绝了:“如果是那种类型的惊喜,就更不需要了。”
贝尔摩得及时地表露出一点惊讶,皱纹堆叠的面容完全像是一个憨厚的邻居大叔,在关切地询问小孩们的近况:“您是……遇到了什么困扰吗?”
“也不能算困扰吧,但是——啊,既然您都这么问了,能顺便请教一下,在日本这里同性之间的骚扰行为是怎样处罚的呢?”
贝尔摩得:“……”
年轻人露出了头痛的表情:“虽然这样说可能对您有所冒犯,但我完全没有想到刚来日本就会遇到这种事——总之确实是挺困扰的。如果我是女性,大概就可以去报警了。但我是男性,对方又是长相不错,地位也似乎相当高的男性,总感觉即使出去说了,也没有谁会当真处理他啊。”
贝尔摩得:“………………”
长相不错的描述实在是太客气了。卡登席德那张脸,就算放到俊男云集的好莱坞里也一样能脱颖而出。
地位颇高也没错,毕竟是警视厅之光的明星警官呢。
别人刚来到日本就开始穷追猛打吗——护照上登记的入境记录的确就在几天前。
真是非凡的行动力呢,卡登席德。
她这样想着就垂下了手,一柄小巧的枪顺着袖筒缓缓滑到掌心里。
那位先生给她的任务指令里,还包括把一个名叫陆阳的外国警察在明晚引到铃木塔。
贝尔摩得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她的所有调查情报里,那个陆阳听起来都只是个十分普通的警察,所有认识他的人给他的评价都是“热情”“率真”“敬业”之类的大路货描述,怎么想都和组织扯不上关系。
但她不需要知道理由,只要执行。她本来易容成铃木园子,制造机会给陆阳塞了一封铃木塔开业晚会的请柬——但那个傻乎乎的家伙一转手就把这封在外面抢都抢不到的贵重请柬送人了,实在是不识相。
既然如此——
同居室友的不明死亡,以及指向铃木塔晚会的线索,应该就足够了吧?
贝尔摩得在帽檐的阴影下微微敛起了眼睛。
“听上去对方像是对您一见钟情呢,不过如果您真的不喜欢他,严正地拒绝他以后,他应该就会识趣离开了吧?”
或者更彻底——死掉了以后,卡登席德应该也会灰心丧气,放弃这条线了吧?毕竟每年还有那么多新的“杜凌酒”层出不穷,说不定下次就找到个更像的了呢。
年轻人很轻地叹了口气:“……也没有那么不喜欢吧。”
贝尔摩得:。
等下,你们Gay的心思怎么这么峰回路转的。
她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眼前这个人的地位。假设这只是个卡登席德刚认识几天的,空有一张脸相似的替身预备役,她就算把人做掉了,只要不嚣张到露脸嘲讽,卡登席德估计也不会追究。
男人就是这种只要面子给到位,内里小小冒犯一下也不会当回事的生物。
但假设人家你情我愿只差一层窗户纸,那就麻烦了——以卡登席德这种传统男人,单身这么多年终于铁树开花,要是上升到未来老婆被杀,完全是不同级别的警报了。
那条铁爪钢牙的恶犬估计会把这里掘地三尺,不把凶手咬死誓不罢休吧。
她试探着问道:“所以您只是在困扰要不要接受他?”
“不,也不完全是性取向的问题吧,情况有点复杂……”年轻人错开视线,低声说,“虽然还是不太想被当成另一个人在注视着,但是看到他的时候……有些话就很难说得出口了。不过您说得对,不说清楚也是不行的,等我再想想吧。”
贝尔摩得:………………
“抱歉,跟您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耽误您的时间了,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