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边的樋口警官猛地哆嗦了一下，往右边挪了挪。日野驱沉默地再往角落里挤了挤，给樋口腾了点宝贵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似乎大家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听到了某种类似冰块凝结的细碎声音。

仿佛自带寒冰光环的苏格兰仍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怎么了？开车吧，不然就要赶不上各位警官的时间了。”

林庭语：……

林庭语默默地往温暖的怀抱里再缩了缩。还是回头私下再问细节吧。

这辆车以顽强的毅力在逼近零度的恶劣环境里成功点火启动了，并且沿着山道一头不回地钻进了浓雾里。

重新上路以后，林庭语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他查看了一下手机，回了几封邮件，主要是普通的人情往来和事务询问——日本警察那边终于发来邮件告知曙雀相关事件的处理了。

先是日本警察厅姗姗来迟的邮件，为樋口警官等人先斩后奏擅自行动的不当行为进行庄重道歉，并且说明已经安排了长野警视厅的公安警察和刑事警察予以配合，保证林庭语只需要出场作为配合抓捕“曙雀”的诱饵。一旦埋伏的警察们发现什么不对，就会立刻行动，绝对不会让林庭语陷入危机云云。

……作为先前直接被迷晕带走的受害者，林庭语对于这个保证，还是选择保留的态度。而且日本警察厅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提及，让他感到有种被蒙在鼓里的不满。

另一封相关邮件，来自一个陌生的地址：

林先生安：夤夜叨扰，不胜惶恐。樋口慎氏之事敬悉，疑点颇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望再斟酌。若尊意有变，即可复我。匆此草就，祈恕不恭。

又及：舍弟备蒙关照，容当晤谢。

落款是“长野警察本部 诸伏高明”。

林庭语：……

这莫名冒出来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苏格兰确实提过自己有个哥哥在长野做警部，似乎已经是苏格兰唯一在世的直系亲属了。但平时也没怎么见到苏格兰联系过，所以林庭语当初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对方的背景资料，并没有太过在意。

但是现在，这位哥哥彬彬有礼地写来了一封信——虽然是从电子邮件这种跟内容文辞比起来显得过于随意的渠道吧——突然就营造出某种郑重其事的，需要携带与对方身份匹配的贵重礼品上门拜见的气氛了。

然而林庭语不但没有准备礼物，还跟一群人挤在不知道从哪里临时弄来的一辆车里，十分不雅地坐在司机的怀中，甚至司机还不是那位诸伏警官的弟弟——不对，应该不是才比较好。如果是的话，也不知道那位措辞文雅得好像要立刻古装出镜一样的诸伏警官先生，是不是会立刻表情崩塌指着他们怒斥有辱斯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庭语也不好直接问苏格兰你哥哥性格怎样，好不好相处，只能字斟句酌地开口：“……景光？你哥哥联系你了吗。”

苏格兰怔了一下，然后周身的坚冰都瞬间为之一融：“啊，是的。哥哥已经告诉我一些关于长野方面人员的安排，以及我到时候的大概位置。具体情况的话，我把邮件转给您看看吧。”

林庭语想问的不是这个，但他实在没有兴趣在车内反复表演社死场面。他只能先继续往下看邮件，并且开始思考怎样打听诸伏高明的信息会显得没那么冒犯。

但就在这时，萨马罗利开口了：“是那位诸伏高明警官来联系林先生了吗？”

林庭语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一个人，因此也毫不奇怪萨马罗利会敏感地觉察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他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肯定的回答，萨马罗利必然会意识到，他刚才一瞬间的纠结情绪来自于诸伏高明——

他只是犹豫了一秒没有应声，萨马罗利已经叹了口气：“不要担心，诸伏警官很好相处的，虽然有时候说话听不懂，但性格还不错啦。而且就算他有什么不满，小诸伏不是还在这里吗？让小诸伏先顶上去，我们找个地方欣赏一下月色，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就行啦。”

林庭语：………………

这种不说人话的感觉，似乎十分熟悉呢。

作为情报组的后辈，安室透在人际沟通的话术这方面不会是跟你学的吧，萨马罗利，气人的姿势如出一辙呢。

他已经不想看苏格兰的表情了，只靠车内骤降的温度也能体会出来。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除了低头看邮件以外实在做不了其他了。

而下一封邮件是——

23:34[地图位置]。——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