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不敢。”罗喝了口啤酒。
“她可能是看了《童年》以为俄国女人还在挨丈夫打吧。”我妈拍掉我蠢蠢欲动去拿伏特加的手,“别没吃晚饭就开始喝酒,快出去唠嗑,又不是小孩儿了躲在厨房吃零食。”把我俩又撵出去了。
等这一晚上的聚会结束了,天都已经黑得不像样了,我俩都喝了酒,就没回鬼屋,在我房间住下了。
罗对我过去的巢穴非常感兴趣,慢悠悠在屋里转来转去,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好像雪豹拖着长尾巴在新领地视察。
“溜达时候把尾巴叼着点儿,别把我堆的雪人儿扒拉倒了。”我从浴室出来。
他回身看我一眼,又继续浏览我的梳妆台:“你没有发夹。”
“有啊,”我走过去从盒子里随便捏了一个亮晶晶的,“这不都是吗?”扔回去对着镜子梳头。
“不是这种的,”他拨拉着盒子里的花里胡哨,“是那种大的……”
“哦,我知道,那种可以一把夹住整团发髻的是吗?”我恍然大悟,“那个我没有——我有这么漂亮的红头发干嘛要团起来?要不是懒我一天想换八个发型好吗?”
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就笑了,在沙发里坐下看我梳头发,这是他最喜欢的节目。
还搁那儿慢悠悠地念诗,语调怪好听的:“Knab ein R?slein stehn,R?slein auf der Heiden,War so jung und morgensch?n,Lief er schnell, es nah zu sehn,Sah's mit vielen Freuden。R?slein,R?slein,R?slein rot,R?slein auf der Heiden。”(少年看到一朵野玫瑰,荒野的小玫瑰,那样的娇嫩可爱而鲜艳,急急忙忙走向前,看得非常欢喜。
玫瑰,玫瑰,红玫瑰,荒野的小玫瑰。)
我听不懂,但根据末尾的“R?slein,R?slein,R?slein rot”猜测大概是歌德的野玫瑰:“我还挺愿意被你采摘的,而且我也的确刺了你。”放下梳子,坐到他腿上,拨开他的衬衫,小心翼翼揭下纱布。
又红又肿像颗樱桃,金环穿过的地方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疼吗?”我回手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盒小牛凝胶。
“你没问的时候挺疼的。”他低头看着我给他涂药,在我吹气的时候轻轻笑了。
“怎么了?笑什么?”
“好凉,还有点儿痒。”
“痒也不能挠。”我拍拍他的腰,起身绕过他爬上床,“好啦,睡觉吧。”
“……这就睡觉了吗?”雪豹失落地垂着耳朵。
“不然呢?我定力很差我们家隔音一般,我肯定是不做,不过你要是能忍住别出声我倒是能摸摸你。”
他想了想,在我身边躺下:“嗯,我不出声。”
此摸非彼摸,不是说给他来个手活儿,只是摸摸他亲亲他照顾照顾他身上别的自然保护区,更像是全身按摩。罗喜欢这个,有些时候比嘿咻嘿咻更喜欢这个,我一边揉他一边能看见他眼里的月亮慢慢落进海里,海面泛起细碎的波浪,把月亮荡漾成金色的雾。
“睡吧,晚安。”我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探身关了灯。
过了一会儿,黑暗里传来小声的询问:“丽兹,你睡了吗?”
“嗯?”我迷迷糊糊地回应,“还没呢,怎么啦,你换床睡不着吗?”
“嗯,我有点儿担心。”
我逐渐清醒过来了:“怎么了?你担心什么?”
“乳环这种事,你知道的,穿透身体留下永久性不可逆的伤口,尸检报告上都会列出来。”他说,“慢慢我亲近的人甚至你的朋友都会看见,如果哪天你抛弃了我,我就会从你亲手装点的花瓶变成个缺了口儿的破茶杯被人指指点点。”顿了顿:“我母亲也会伤心的,她的儿子付出了身体却没能留住爱人的心。”
我结婚前没人告诉我他是个黏人的戏精!
德国影视圈怎么放走了他这么个种子选手,奥斯卡给他颁奖的时候我要穿什么出席?
床底下不会藏着一排小金人儿呢吧?
“你疯了吗?我绝对绝对不会抛弃你的,我拿全部二十八颗牙发誓,绝对绝对不会。”我摸着他的脸,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有谁敢对你指指点点,我就让他一辈子当不了右撇子。”
“但你先天缺一颗牙。”
“那颗恒牙没有但乳牙还在,我还是二十八颗牙。”
“嗯,我感觉好多了。”罗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愉悦,好像听到导演喊了cut,“谢谢你Meine kleine Rose,希望你记住你的承诺。”然后呼吸声迅速变得平稳悠长。
丝滑入睡,哈?
我在乌漆嘛黑里发了一会儿愣,冷静地坐起身,抄起枕头开始痛揍他:“别他妈睡了特拉法尔加!给我起来!”用枕头连打带踹把他赶下床。
“好了,就是一时兴起,我道歉行了吧?”罗披着薄被站在床边,“给你倒杯葡萄酒?”
“不用,我现在要睡觉了。”我把枕头斜着放下,拍了拍,然后舒舒服服在对角线上躺下霸占了整张床。
“那我睡哪儿?”
“沙发、地板、浴缸,哪儿不是地方?再不济你跟斯凯珀挤挤我想它肯定也挺乐意。”
斯凯珀蜷缩在墙角那个直径一米五、蓬蓬松松的大狗窝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发出一声礼貌的哼唧。
罗怏怏夹着枕头去睡沙发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他又神奇地出现在床上,和往常一样,搂着我的腰睡得正香。
当然这次我没有揍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