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如蒙大赦般退出了院子。
平乐公主则气鼓鼓地盯着飞云子。
“怎么了?”飞云子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要不要先去更衣?”
被他这么一问,平乐公主面颊涨得更红,狠狠瞪了眼西九岭,跺脚道:“不用!”说完便朝着院里的木屋走去。
西九岭心中叫屈,他也没想到飞云子会当众问一位女子要不要如厕,结果问的人没怎样,听的人却被怨恨了,这叫什么事儿?
飞云子笑着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他,那神情轻松自在,就仿佛所有人的情绪都无法影响他的开心。
很快,西九岭就明白了为何说平乐公主最喜欢书房的风景。
书房是最靠近悬崖的一间木屋,室内摆设极为简单,但正因如此也显得格外宽敞,而靠近悬崖的一面并非墙壁、而是两扇拉门。坐在房中打开拉门便可将悬崖峭壁尽收眼底,云雾飘摇间颇有种雄踞巅峰、俯瞰山川的感觉。
似乎因为平乐公主是凡人之躯,张可最先安排送来的是几盆炭火,而跟在公主身边的丫鬟也奉上了手炉。
西九岭留意到今日的两个丫鬟中没有甜雨,想来“酒夕”那边的调查能够顺利。
菜肴很快被端上来,两个丫鬟也退了出去。屋内三人开始享用午膳,但只有飞云子乐在其中,一边向西九岭介绍美食,一边给平乐公主布菜。
闲谈几句之后,西九岭突然看向平乐公主,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对了,香雪姑娘是被人杀害的,公主还不知道吧?”
原本一直没有看他的公主猛然抬起了眼,惊疑不定地问道:“真的是自杀?”
见她这般反应,西九岭继续试探:“公主已经知道了?”
“只是听到些风声。”她故作镇定地扬了扬下巴,“你倒说说,怎么又不是自杀了?”
一旁的飞云子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不是吊死的吗?难道还能有人逼着她上吊?”
西九岭没理会他们的问题,只问平乐公主:“什么风声?”
平乐公主气得瞪起了眼睛,可想到对方是穹山的人,拿出母亲的名号只怕也不能让他开口,只得忍着怒气道:“府中总管的侄子在廷尉府当差,不过详情他也不知道,只说好像是被人杀害的。”
“公主是何时听说此事的?”
平乐公主简直要气炸了,怎么问题没完没了?可她实在太想知道答案,只能忍着气道:“今早。”
“如此说来,公主一得到消息就来了这里,为什么?”想确认消息不是该去廷尉府吗?
飞云子笑道:“齐道友不知,公主这是来我这儿习惯了,每次出事都是这样。”
他笑的人畜无害,可平乐公主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将身子往外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也更加紧张起来:“你先告诉我,香雪真是被人杀死的吗,有什么证据吗?”
西九岭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淡淡开口:“香雪的尸体中验出了迷药成分,她是被人迷晕后吊到房梁上的。”
一瞬间,平乐公主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她扭头惊恐地看向飞云子,颤巍巍问道:“为什么?”
飞云子抬手挠了挠头,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那晚你不是跟着香雪的吗?为什么她会被人下药?”
西九岭大惊,飞云子那晚跟着香雪,这是怎么回事?“那晚跟香雪一起的不是王岳吗?”
他突然插进这么一句,平乐公主满脸疑惑地脱口问道:“王岳是谁?”
飞云子却突然收起了迷糊的神情,视线开始在西九岭和平乐公主身上来回移动。
西九岭缓缓起身,盯着飞云子道:“那晚香雪去马场见了一名叫王岳的牧尉,你如果跟着她应该知道吧?”
平乐公主猛地弹了起来,一边往西九岭那边靠,一边颤声质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说香雪一个人躲去了郊外吗?”
看平乐公主的反应似乎那晚飞云子是真的跟着香雪的,那她对凌王说自己第二天一早发现香雪失踪就是假的,为什么?
西九岭正要理顺思绪,就见平乐公主猛地跑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纤纤玉指揪着他的后襟微微发抖。
“是他杀了香雪!我之前不想给你们蓝莲花,所以那晚让香雪演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飞云子则暗中护卫她寻找落脚点,现在香雪死了,肯定是飞云子起了贪念,杀死香雪、偷走了那一整朵蓝莲花!”
不可能!听到最后西九岭猛然惊觉——平乐公主在说谎!那一整朵蓝莲花早就给魏宁服下了!
可在他有所反应之前,一张符纸已经塞进了他的腰间,下一瞬灵光骤起,他只觉眼前一花、脚下突然落空,身体直直向下坠去。身边的平乐公主和对面的飞云子都已不知去向,视线中只有屋顶上原木打造的平棊,那是跟书房截然不同的样式……
书房内,平乐公主看向地面,原本站着西九岭的地方此刻只躺着一个贴了移形换影符的木刻人偶。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这样便可以了吧?”
飞云子弯起唇角,笑容中却没有平日里的没心没肺。那是一个富有雄心的笑,沉稳自信、壮志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