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呼噜!咔……好暖和啊……”
项翛年双手捧着豁口的碗,避开可能伤到嘴巴的口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汤,竟然有点鲜美。
而燕舟衍,在尝了一口之后,眉间一跳,顿时觉得惊为天人。
温暖而鲜美的汤水,淡淡的,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治愈感,顺过干渴的喉咙,缓解了喉间的干涩。
如甘泉。
如沙漠中唯一的绿洲。
不仅仅是作为“食物”带来的饱腹感,还有,心灵被慰藉的满足感。
以往,燕舟衍带着军队行军,在路上,大多的时间里,是跟着将士们一同啃干粮的,偶尔,也会捕猎一番,然后烧烤,来打打牙祭。
行军路上,大部分时间,吃着又干又燥热的食物,说实话,对任何人来说,包括燕舟衍在内,都是一场意志力的大考验。
尤其是,在上厕所的时候。
那感觉……啧啧。
要是还一起流鼻血,那真的是绝了。
而现在,项翛年给燕舟衍展现了另一种,温润并崭新的可能。
在漫长而艰苦并枯燥的行军路上,吃进口的食物,在某种意义上,就不仅仅是食物这么简单了,有些时候,很有可能,会成为目中信仰,或是坚持下去的信念。
就像现在这样。
燕舟衍盯着放在火堆边上保温的小药罐,罐子里还在咕噜咕噜小幅度冒泡,用着从树枝上折下来的简陋筷子尝了一口面条。
劲道顺滑,伴随着肉干的荤香,清淡而鲜美。
从遇上刺客开始,到坠崖醒来,与项翛年观念的隐形对峙,燕舟衍的精神,在这一刻,终于是松懈了下来。
短短的半天,就经历了这么多,燕舟衍即便是个铁打的,也实在是熬不住,他很快,连汤带面的,全部都吃了个干净,而此时,项翛年才将将吃到第三口。
吃完后,燕舟衍舔了舔嘴巴,盯着小药罐里剩下的面条,竟然有些窘迫。
而注意到这一点的项翛年,有点想笑,但想到方才燕舟衍对她的无形“逼问”,她决定装作看不见,自顾自慢慢吃着碗里的。
燕舟衍:“……”
他挠了挠后脑勺,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捧着手里干干净净连点渣渣都没有剩下的碗,眼巴巴地盯着项翛年,像个可怜兮兮的大德牧。
这下,项翛年是真的有点憋不住笑,她眉眼弯弯,端起碗,挡住弯起的唇角,忍着笑道:
“王爷,奴婢吃这点就够了,剩下的你全吃完吧。”
燕舟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脖子和耳尖都泛上了一层粉意,在橙色的火光中,更增添了一份艳色。
“不,我等你吃饱了我再吃,前面也说了,现在你才是最需要储备体力的那一个。”
燕舟衍正色道,再次提醒了项翛年,也提醒了他自己,他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重伤患者。
他对于现在的项翛年来说,是个包袱。
虽然燕舟衍之前被项翛年劝说成功,主动进食,但燕舟衍还是坚持让项翛年先吃饱。
不管是因为项翛年是眼下处境的主力,还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
只能说,身为男人的尊严,虽然已经破碎到七零八落,但燕舟衍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事事都是项翛年做的,已然是委屈项翛年,断不可再让她吃不饱。
想到这儿,燕舟衍又挫败的,垂下了肩膀。
“明日看能不能打到猎物,一个晚上过去,我的内力应当能恢复一成……”
燕舟衍握了握拳头,感受手上的气力,在吃了一小碗方便面之后,有渐渐恢复的趋势,对项翛年承诺道。
是的,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语,是燕舟衍在承诺。
承诺他明日可以自食其力,帮上项翛年的忙……他不是一直都这样没用的。
但向来,在人前大多寡言,在战场或是官场上能言善辩、一语中的、让对方官员面色大改、被怼的心肝脾肺肾都一起疼的燕舟衍,在面对项翛年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笨拙的,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可是。
很奇妙的是,项翛年竟然听懂了。
大概是默契吧,抑或,是项翛年曾经也像燕舟衍这样,觉得自己什么用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无奈却又找不到使力的地方,像是掉进了没有出口的迷宫,怎么转都转不出来。
而后,进而对自己的存在,产生质疑,从而内耗。
“嗯,是,明日的野味可得仰仗王爷,所以你快吃,得吃饱点,奴婢食量挺小的,这一碗下去就差不多饱了,你吃吧。”
项翛年特别真挚的,用袖子包着小药罐的手柄处,以免烫伤,往燕舟衍那边推了推。
其实小药罐看着小,内里容量还挺大。
一包方便面,因为项翛年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所以用料什么的,也相当扎实。
其实主要也是项翛年不会擀面,面条的直径,几乎是寻常方便面的三倍,而被烘干的面条,被煮开后,量也愈发膨胀了。
几口面条下去,项翛年的肚子还真的有几分饱意,所以,她说的不是推辞。
至于那荷包,为什么会装得下这么大的方便面……因为怕自己饿了,也怕意外情况,项翛年其实,在自己的另一条腿上,绑了一个小挎包大小的荷包,里面装着这些方便面和酱包肉干肉铺什么的。
项翛年现在无比感激,当时过度谨慎从而有备无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