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恰好,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等着这个时机,等了多久了。
皇都和边境城,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可是一天之内都到不了的。
圣旨上说燕衔青抢粮有过,但念在保住了边境线的份上,既往不咎,无功无过。
好一个既往不咎,无功无过。
边境那么多战士的鲜血,也只换来了圣旨上的一句“本该是他们的职责”。
伤亡将士的抚慰金,更是不见踪影,后来,还是宁妙笙拿出了自己的嫁妆,补贴了好大一部分。
再之后。
蛰伏多年,准备就绪的燕家兄弟,在一个无比恰当的时机,反了。
所以。
早早就在战场上,见过无数鲜血和厮杀的燕舟衍;早早就学会隐忍蛰伏,以备将来谋成大事的燕舟衍;也早早以年幼之姿,踏入成年人尔虞我诈威逼利诱的肮脏世界的燕舟衍。
见多又识广。
心性更是坚定。
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接受一个小娘子的撩拨。
怎么可能,会放过,欺辱拥有杰出贡献的项翛年也是钟华先生的宫女呢。
燕舟衍站立在那里,森然的眸子,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被摁在地上的王荣,冰冷的嘴唇中,问出冷硬的话语:
“项小娘子,到底和你多大怨呢,你要这样不择手段……罢了,也无所谓,来人,把她划入下一批去边境照顾伤兽的队伍名单,记得,让人时时看管,如果被凶兽伤了……还活着的话,给她医治到不死就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简单而粗暴。
但也是能够让这些罪犯深切悔恨的最佳手段。
“是!”
还是那两个兵士,在燕舟衍命令下达的下一瞬间,没有半点停顿的,就把王荣拖下去了。
自食恶果的王荣,明白过来,燕舟衍这是要自己活生生的被凶兽咬死。
就像她曾经想让项翛年被凶兽弄死一样。
不,燕舟衍比她更狠。
医治……呵呵,说的好听,不过是让她苟延残喘地活在不断被凶兽撕咬的地狱。
更不用说,还要把她遣送边境,谁都知道,那里的土地贫瘠又荒芜,只有漫天的黄沙,说不定,她在路上撑不住,就死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王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想挣扎,想逃离这个地方,但训练有序的兵士,而且还是壮年的男子,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弱小的女子给挣脱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见逃不过,王荣又想故技重施,想对燕舟衍求饶,但是,在她抬头对上燕舟衍视线的那一刻,冷若冰霜的视线、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般的视线……
王荣就要脱口而出的求饶,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招惹到了什么样的人啊。
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和希望,王荣不再抵抗,任由兵士,将她狼狈的、如同架着一个牲畜的模样,脱离了这注定无法见光的地牢。
“至于你……”
燕舟衍的视线,从门口移开,挪到快抖成筛子的邓公公身上,慢条斯理道。
但有王荣的下场在前,燕舟衍这平静的腔调,听在邓公公的耳朵里,只觉燕舟衍要把自己给一片一片活刮了。
在邓公公看来,王荣命丧牲畜的口中已然是板上钉钉,他的小命可珍贵了,他不想落到和王荣一个下场,但现在是万般后悔当初接下王荣的委托,也于事无补。
“求求燕王爷饶了奴才吧,奴才,奴才可以戴罪立功的!您不是一直想要收集翁大人的罪证么,奴才的靠山是他,如果奴才去帮王爷您找证据,翁大人不会怀疑奴才的!奴才愿为王爷您的马前卒,奴才还有用,请您三思啊王爷……”
邓公公也不端着了,抛却他那不值钱的自尊,出卖了他的靠山,涕泗横流的,不断磕头,态度也愈发诚恳,就是衬得他脸上身上的肥肉愈发丑陋。
低眼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邓公公,燕舟衍没有表态,深沉的眼波流转,似乎在思考邓公公所说提案的可行性。
“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戴罪立功?”
燕舟衍仿佛是采纳了邓公公的提案,但眼底的一抹厌恶之色,昭示着,他现在不太愉快甚至是有些烦躁的心情。
而什么都没有察觉的邓公公,如蒙大赦,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的小命终于有救了,胡乱抹了一把脸,也不嚎了,做作地挺直腰板,给燕舟衍重新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道:
“王爷,那您得保证奴才暴露之后,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邓公公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呵,拖下去。”
燕舟衍可不惯着,他没耐心和邓公公扯皮,也邓公公想怎么为他谋取罪证没兴趣,燕舟衍大手一挥,直接让人把邓公公拖下去。
不过,邓公公说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等等。”
邓公公一看有戏,正想要为自己再争取一些筹码,但不料,燕舟衍接下来吐出来的话语,让他觉得,像王荣一样命丧凶兽的死法,竟然是最轻松的。
“四十杖,剔除宫籍,送到户部尚书,翁大人的府上,就说……”
邓公公神色恐惧到发白,仰头,等着燕舟衍最后对他的宣判。
燕舟衍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翁大人的狗,手脚不干净,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帮大人调教好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