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翛年有很多想要问的,但看着面前满眼都是期待的马兄,项翛年决定还是先把手中的画完成。
炭精画,是项翛年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
本来应当用九宫格的画法来画的,但项翛年现在,身边没有条件,工具凑不齐,只能徒手画了。
其实用素描的话,会更快,但,项翛年制作出来的炭笔……呵呵,实在是派不上用场,稍微没控制好力度,就碎的一塌糊涂,还可能会污染画布。
炭精画的手法则更为精细一些,对于画者的技能要求更高,没有什么犯错的机会,也需要画者更集中的精神。
项翛年稳定好自己的坐姿后,对着还在扭来扭去凹造型的马兄道:
“马兄,你好了吗?我要开始画了,定好姿势就不可以动咯。”
“好了好了,就这个姿势吧。”
马兄最终还是决定一开始站着的姿势,但它总是有意无意的,遮挡着自己那条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左前腿。
哪怕明面上看起来还挺活泼,看上去毫不在意自己的残疾,拼命强调着自己的帅气,但暗地里,还是会在意它失去的前蹄。
项翛年看的心中一酸,更是决定要好好地画好这一幅画。
在脑海中大致描绘出草图,项翛年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屏蔽掉这一片马厩中,宫女们打扫的动静,和偶然传来的崩溃声,让大脑安静下来,项翛年提笔,进入状态。
点、推、拉……
以炭粉画作,较之寻常的作画手法,来的更为艰难。
轻了不上色,无法达到理想中的阴暗变化,画的质感就会低好几个层级,重了又容易“一坨黑”,看不出哪是哪,影响画作的整体。
最关键的是,她没有机会出错,她现在没有橡皮擦,所以,这幅画,只有一次机会。
真的,只有下笔了,真实体验后,才明白非遗为什么会被称之为非遗。
看上去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一点都不容易,炭粉并不如想象中的好控制,哪怕是窗外轻轻吹来的一阵风,都能让项翛年好一阵手忙脚乱的。
但好在,第一层底,项翛年大致画完了,接下来,就是逐步添加细节的过程。
马兄灵动的耳朵,飘逸的鬓毛,光亮的皮毛,还有一身稍有退化但仍能展现矫健的肌肉,都足以见其,是被精心照料着的。
利用炭粉着墨的深浅,来区分画面的明暗,补上流畅的线条,没多久,一张简易的炭精画就完成了。
但看着画面上依旧缺了半截前蹄的马兄,再看着面前满怀期待盯着自己,却依旧乖乖等着的马兄,项翛年想了想,用了些许炭粉,将马兄失去的前蹄,轻轻的,在纸上,补了上去。
和画面中其他深刻的画迹相比,最后补上去的前蹄,清浅,似有若无,好似天边打下来的光,虚虚实实,叫人看不真切,如同在旭光中的神迹,又好像赋予了这匹战马,一次新的生命姿态。
“马兄,你看看,怎么样,满意吗?”
项翛年把手中的画本翻转,走上前去,送到马兄的面前,询问道。
“这是……我吗?”
马兄尽管不太懂人类世界所谓的画技或是审美什么的,但是,举在自己眼前的这幅画,在它看来,活灵活现的,完全就把它的神采,都画得别无二致。
最重要的是,画中的它,还有了前蹄!
马兄高兴的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马兄?”
但项翛年看马兄不说话,以为自己画得很糟糕。
因为画作这个东西,见仁见智,项翛年对自己的画作本来只有七十分的自信,但现在的状况下,还是得看马兄这位甲方的意见,它有一票否决权。
而且,这是项翛年第一次完成一副炭精画,马兄对她的评价,也关系到,接下来她待会儿给陈公公话草图的自信心。
若是在马兄这里过不去,那陈公公那里,怕是也不太行。
本来就没什么底气的项翛年,在马兄长久的沉默下,更是没了自信,她已经开始措辞待会儿要怎么和陈公公解释自己不行了。
“咳,太棒了,我要把这幅画贴在我的马厩门口,快,人类,帮忙!”
但还没等项翛年想好怎么拒绝陈公公,慢了半拍的马兄终于开口了,它欣喜若狂的,让项翛年赶紧把这幅刻画着它英勇神姿的画,挂在它的门口。
“嗯,好!我这就挂。”
心情好比峰回路转过山车的项翛年,松了一大口气。
她找了两根绳子,将这张画纸按在正好作板子的门口栏杆上,和马兄确认位置后,再用绳子缠绕上栏杆,把画牢牢地绑在栏杆上。
“嗯……好像还缺点什么……”
项翛年看着栏杆上画面中神采奕奕的骏马,嘀咕着。
那边,马兄的马头已经凑过来,和项翛年热情地搭话:
“人类,你画的不错,这样相遇也是缘分,认识一下,我叫追风,你叫什么名字?”
对了,就是名字!
学生时代参加过各种博物馆、游览过各处动物园的项翛年,终于意识到画上缺了什么。
她连忙把追风的名字加在画的左上角,嘴上一边回复道:
“你叫追风啊,我是项翛年。”
“项翛年,怎么这么拗口,我叫你年年吧,嗯,就这么定了!年年,年年,你好厉害啊,不禁听得懂我说话,还给我画了这么好的画,嘿嘿……”
项翛年:“……”
很好,原来这马兄,不对,追风竟然也是个话痨。
总觉得,它和朱媛媛,应该很合得来?
“当——当——当——”
准点报时的钟声又响起,下课的时间到了。
“天呐!怎么时间过的这般快!我都还没有打扫完!”
“完了!完了!怎么办!”
“动作快点!宋公公就要来检查了,我们赶紧把工具还回去!”
“……”
一阵兵荒马乱,着急慌忙的声音此起彼伏,还算镇定的,也就是之前队伍的几个出身稍低在家也干活的宫女。
项翛年收了本子,把东西收拾好,和追风道了别,也跟着走出了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