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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丰常年熬夜,眼袋大如水饺,在暗影中,仿佛连水饺都学会了坏笑。
她眉毛一挑,反问道:“什么什么劁猪刀?”
在她看来,劁猪刀是最没有歧义的词语,有些话不必明说,一个眼神便能诱导对方大肆脑补。
刚巧,姜见凌善于脑补,她看看白莫促狭的眼神,又看看转身回避的无名,很快有了答案。
先前朗霁提到过,无名所用的材质再普通不过,那么劁猪刀应当也代表着最普通不过的含义。
普通,不代表容易接受,姜见凌瞬间破音:“这不可能啊?!”
无名再次避开她的交流,刀身一横,假装沉思。
姜见凌大步一迈,将名姨拾起:“御姥你讲讲理,名姨身长一米五,哪有这~~~么大的劁猪刀?”
俗话说得好,劁猪焉用宰牛刀,她不相信声名赫赫的名姨,竟会有如此小众的出身。
当然,她绝对没有歧视名姨出身的意思,也绝不会触犯反歧视条例,她只是觉得自己有权利发出质疑。
她家祖上是养猪的,她以前混社会也经常劁猪,用的便是最古朴的劁猪刀,无论怎样比对,都无法跟威武雌伟的无名联系起来。
“一把不够,百把来凑。”御丰奇怪地看向姜见凌,“啧,你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姜见凌自顾自地说着:“不可能,名姨说了,莫放走南闯北——”
御丰点头:“在东南西北的养殖场负责劁猪,顺道开展劁猪培训。”
姜见凌犹疑道:“悉心收集了数百把刀——”
御丰继续点头:“劁猪这么多年,几百把都算少了。”
姜见凌语带绝望:“——最后由千山铁姥淬炼出无名。”
御丰:“嗯,这句是真的。”
当年还是她带莫放去找的千山铁姥。
彼时的御丰,已步入三圣行列,她的嘴贱程度跟她的修为同样雌厚,偏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因此人缘和妖缘都跟另外两位妖圣有着天壤之别。
彼时的莫放,则是籍籍无名的劁猪匠,她在养殖场消磨人生,过着平淡而无趣的生活,偶尔迎来新的机遇,也不过是从劁猪变成劁牛。
被她人慊弃的御丰,与慊弃工作的莫放萍水相逢,她们一拍即合,为对方加油打气,约定要掌控自己的妖生/人生。
莫放离开养殖场那日,御丰同她一道,前去拜见千山铁姥,当无名从烈火中奔跃而出的那刻,莫放正式告别了过去的自己。
后来,她拜入双绝姥祖门下,又如约建立了蛊门,御丰心中欣慰,经常去她家串门,还不忘替莫放介绍徒女,不过时至今日,介绍成功的依然只有白莫一妖。
御丰很欣赏莫放的为人,从来不对她恶言相向,可其她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比如无名,在她还是婴儿刀时,耳边就有只大苍蝇嗡嗡嗡,一直念叨着劁猪刀劁猪刀,激起她本能的反感与厌恶;在莫放带她出行、与路人问好时,御丰也会突然闪现,继续念叨着劁猪刀劁猪刀。
恶咒不过如此。
路人没有御丰嘴贱,她们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很快接上话茬,对着无名硬夸,脸不红心不跳地称她为释厄宝刀。
打击式教育不利于孩子成长,莫放没有办法,只好将御丰临时蠹哑,让无名能够安心上街。
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御丰愈战愈勇,练就了高超的嘴贱技能与抗蠹能力,无名则渐渐懂得了别人那异样的表情,她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只要藏得好,就没人会发现她小众的出身。
不幸流落妖界后,她一直对御丰避而远之,等到碎片逐渐集齐,力量日渐丰盈,她才佯装与御丰有交情,混入御澜庭,意图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御丰哪能看不出无名的小心思,毫不夸张地说,她的灵力便是在一次次挨打中快速积聚,即便如今将大部分力量用于维系结界,寻常妖族也难以触碰她一根毫毛。
无名当然不例外,任她百般努力,在御丰面前都像小刀挠痒痒。
她想破口大骂,可又不会说话,看着姜见凌那微妙的表情,她内心不禁又羞又愤,恨不得将御丰永久蠹哑。
在短暂的泄气之后,无名复又将刀身立起。
打不倒,是实力问题,不打,则是态度问题。她聚集力量,发狠般地向御丰劈去,给出全力一击。
天云劈自带白光,将御澜庭照耀得一阵刺目。
往常与伽墨对战之时,无名可将乌泱泱的黑雾尽数粉碎,让世间回归一片寂静。而此刻的御丰不躲不闪,收敛手掌,游刃有余地聚刀气于掌心,牢牢护住自己身后的杂物间。
那里有她的宝贝,她不允许劁猪刀在她的宝贝面前放肆。
等到炫目白光散去,御丰抖抖手,先发制妖:“哎呀,打妖了打妖了,谁家的刀友这么不友好啊?”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见凌。
“我家的。”姜见凌顶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压力,艰难开口。
御丰清清嗓子,进入碰瓷蓄力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