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生死相搏,等到大致摸清对方实力,这场切磋就到了点到为止的时候。
两人有默契地双双停手。
对望之间,彷佛穿越时间,他们看到了童年时候的对方。
那阵时,他们还没有现在那么熟悉彼此。他只知道她是糖水妹,总是躲在家里念书不跟他们一起玩,她也只知道他是龙卷风的养子,除此之外没有特别的印象。
两人相对无言间,周围隐隐约约浮现某户人家放的音乐声:
“愁看残红乱舞,忆花底初度逢……
此际幸月朦胧……
情意如能互通……
放下愁绪……
今宵请你多珍重……”
此际脉脉,忽地,狭管效应下的凛凛夜风卷起了一只残破的风筝,自二人旁边掠过引起注意。
龙卷风经常会给城寨里的小朋友放风筝玩,这大概也是其中一只,落在了难以收拾的角落,只为今夜乘势而起。
“是纸鹞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感怀,然后对视着粲然一笑。
“你好似从来没同我们一起放过吧?”信一回忆道。
“嗯,但在家也能看到啊。”娉婷目送着风筝离去,笑容慢慢淡去。
她第一次看到风筝时候也同样心潮澎湃,它看着是那么的畅快,那么的自由。她遗忘了手下功课,只懂得痴迷地注视着那高飞的风筝……
然而,没过一阵子,风就停了,风筝随即夭折坠落进复杂交错的楼道之中。
在城寨,风筝即使能够起飞,也飞不远飞不高,这只残破的风筝也一样,或许,最终也不过是从一个角落卷去另一个角落罢了。
娉婷轻声细语地倾诉着:“我很羡慕你们,可以放纸鹞,但是我更加知道,纸鹞飞不出城寨。”
即使再努力,做只特别的能飞出城寨的纸鹞又如何?纸鹞还是纸鹞。
自回忆中抽离,娉婷晃了晃手指示意四周,那些被指会影响飞机而限高拆掉的楼层残躯,“只有飞机能让城寨……改变。”
她及时将臣服这个词汇改掉,掩下其中野心。
不过,对望信一的眼眸,这一次的吐露心声,娉婷不再像上次那样感到不自在。
“系唔系好傻?”她问。
信一笃定地摇了摇头,信誓旦旦回应:“我话过,你要做咩,我都撑你。”
一如她回来那夜。
两人互相吸引着,就像当初的两支玻璃瓶一样,轻轻碰了碰。
……
两个人落进了沙发之中纠缠,突然间娉婷的膝盖压到什么硬物,于是她停住动作,伸手摸索勾起,原来是信一装饰在裤子上的长链,刚刚洗完澡他还想说要摘下,结果还是忘记了。
“为咗靓。”娉婷轻笑着打量完金属链条,又抬眼去看人,“唔会觉得唔方便咩?”
“唔靓点吸引到你?”他话得振振有词,还掂起链子另一边无辜道:“你唔钟意我以后穿正经些咯。”
娉婷轻笑不语,摇了摇头。
“我话真的。”信一坐正起来认真投诚,“你钟意点我就点,如果你钟意写字楼那种款,我以后着西装啊,唔揸铁,改打肽(tie)咯。”
看,不到三秒钟又顽皮起来。娉婷放下链条,抚上在他衬衣肩线缝合处,解释自己刚刚摇头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搭得很好看,不用改。”
“真的?”他执着地凑近要答案。
娉婷颔首,几乎额头要碰到他的额头,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放任他接近。
“真的?”不依不饶地,问句被他送入了她口中,勾引答案。
痴缠得温吞,品味仔细。
这人就是这样,生得忧郁的眼,敦厚的唇,本该是往钝感质朴路子走的,偏偏性子鬼马,总是噙着狡黠的笑,挑引不羁的痞气,只在该认真时候绝对虔诚。
像块巴西风味的巧克力,带着刺激辣味的苦与甜,醇厚耐回味。
……
信一向来办事稳妥,让人放心。
这一点也体现在对待喜欢的人上。
他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样对不对?”
“还是这样?”
信一眼神专注在娉婷的表情上,仿似温驯绵羊凝望天空般,他不厌其烦地逐渐逐渐按她的反应调整,服务周到。
太过于周到,娉婷禁不住曲身抱住了信一的脖子,就像泡在温泉中伏靠巨石。她埋头进臂弯忍耐着。
这并不能称之为享乐主义,恰到好处的舒服不过有助释放疲劳。
但,温泉泡得久也会耗费体力跟水分,人一样要晕的。
娉婷错觉自己即将溺于这高热之中。
好在,最后一波浪潮涌来推她上了岸。
好一阵子,娉婷才动作迟钝地直起身,调整自己过促的呼吸。
“婷婷。”信一亲昵地用鼻尖碰了碰娉婷的鼻尖,“渴不渴?”
她点了点头。
即使这样也舍不得分开,信一抱着娉婷没有动,展臂够到了桌上的水杯,然后,不离手地小心递送到她唇边,喂她喝,等她点头示意够了后他才绽开满意的笑,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只要她满足,就是他满足。
“要不要再来?”他向她征询意见,目光中满是缠绵,汗水打湿了他的卷发,潮呼呼地软塌,显得有些狼狈,又……有些性感。
她索性捧着他的脸,手顺势将他的卷发梳向脑后,然后用力抓住,以手做扣,迫他不得不抬起脸来供她欣赏。
“好啊。”她近乎呢喃地应许,然后,注视着他加深的乖觉笑容,被感染般,她也扬起了浅浅的笑意,低头,施他亲吻。
……
原来,过分的温柔也生得出靡丽。
极度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