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霍祁有这个意头。
今日有他密告,霍祁便可借他做个引子,开始查何荣和永安王。
人总是经不住查的,何况是想你死的人去查你。
霍祁轻笑:“朕原先看你跟着何荣混,还当你是个傻的,没想到你心思如此之深。”
若霍祁要用他做引子,必要留他当人证。要堵住悠悠之口,保后世不会说此事为诬陷,此事过后也绝不能杀他,还要好好养着他。
听霍祁如此说,舒易涛以为他动心。
舒易涛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些许得意的神情。
“若微臣早知陛下有如此手段,又岂会错择尚书为主。”
他赞赏的是霍祁借力打力,借科举士子打压朝中老臣势力的举动。若舒易涛不是身在局中,恐怕都要鼓掌赞一句霍祁高明。
舒易涛以为两人是惺惺相惜,将遇明主。
霍祁嗤笑出声,直接起身打断他的幻想:“可惜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信。”
“永安王是皇祖义子,尚书是太后之兄。此二人皆深受皇恩,多年来为国效力尽忠,未曾有过不臣之举,岂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霍祁居高临下地扔下自己的审判,转身就要离去。
舒易涛忙道:“陛下微臣还有其他证据。”
他急忙思索着自己知道与永安王和何荣有关的事,脱口而出便是何荣为先帝修建沂山行宫时偷工减料,将行宫修成了纸做的架子,风一吹就摇摇欲坠,分明是想借此谋害君主。
霍祁理也不理,继续往前走。
舒易涛膝行跟在他身后,又连说了好几件何荣的事,见霍祁都没有反应,舒易涛又改检举起李傲来。
“……永安王收养孤儿,教他们习武认字,让他们做他的侍卫,分明就是在豢养死士。恐怕哪日面君之时,便要行刺君之举。”
舒易涛说得义愤填膺,连他自己都相信了,霍祁却仍旧不为所动。
舒易涛愤怒了。
他一心为君,君却不理,他要行文臣死谏之礼。
舒易涛站起身来,趁众人不注意猛地冲到霍祁身前,抓住皇帝的衣角。
他的手掌合着血污和泥水,在霍祁的衣袍上留下了一个肮脏的掌印。
众人惊住。
舒易涛像疯了一般,满脸愤慨地向霍祁喊道:“陛下!你难道忘了永安王他是……”
众人心头狂跳,余松疾呼:“大胆!”
大太监再也顾不上舒易涛身上的骚臭,直接冲上去跟着侍卫一起按住了侍读的嘴。
舒易涛被人按倒在地面上。
几个侍卫按着他的头用力往地上撞了几下,把他撞得头晕目眩。
血水从他额头流下,染红了大半张脸,看上去着实有些渗人。
霍祁却不在意,他挥开捂着舒易涛嘴的余松,弯腰捏起舒易涛的下巴问道。
“你想说永安王是什么?”
舒易涛此时才后怕起来,他咽着口水缩起身子,不敢再说话。
霍祁嗤笑着扔开他的脸,站在舒易涛面前说道:“朝野皆知,永安王是前任首辅李毅的孙子,是昭惠太子的伴读,更是仁宗皇帝的义子,是朕的皇叔。”
“你若再敢口出什么狂言,小心你舒家满门的脑袋。”
舒易涛缩在地上连声求饶。
霍祁淡淡地瞥他一眼,大步向外走去。余松忙跟上他,边跑着边转身跟按住舒易涛的侍卫喊着:“拔了他的舌头!”
霍祁没阻止余松。
有时候人太聪明,换来的只会是死路。
霍祁快步走过刑部大牢狭隘昏暗的走道,终于见到大门处射入的日光。
霍祁打着哈欠,正想着赶紧回寝宫睡上一觉,却猛然停下脚步。
只见大门处,沈应正坐在长条凳上在与守门的狱卒聊天。
霍祁这才想起,他愿意来刑部大牢听舒易涛讲废话的另一个原因。
——他想避开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