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涟怔了怔,随之露出一抹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殿下此法甚好,臣记下了。”
祁尧放下手中的书卷,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崔涟的眼睛道:“不过,说到这,孤倒觉得一味抑商并非长久之道。”
崔涟依旧恭谨淡然,目光却微微发亮,“殿下何来这番见解?”
“商人之弊,历代居高位者都十分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囤积居奇,牟取暴利,种种。
然而一个有追求的君主必须接纳并掌控它。因为——
盛世不可无贸易,大国不可不富民。”
祁尧说到这,自信的笑了笑,“为政在君,商人这把剑用不用的好端看君王怎么处理,孤的父亲自然可以!”
崔涟专注地看着祁尧,眼底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面上带着郑重,语气认真道:“陛下至圣至明,自然有此魄力。”
厅堂内侍人都退了出去,只有两人交谈的声音在回荡,说的越多,祁尧越在心里赞赏崔涟,此人简直是个全才,军备民生之事皆有自己的见解,且正直忠良,实在是不可多得。
崔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万物不扰其心的样子,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祁尧方才向他展露的怎样的经世奇才,他亦是为之心折。
最后崔涟因还有公务告退时,祁尧说道:“千淘万漉,虽是辛苦,但只要一直进行下去,金子总会出来的,崔少傅觉得呢?”
崔涟俯身拱手,目光凝视着地面,“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父亲为我取字岸陵,殿下可唤我岸陵。”
祁尧畅然一笑。
崔涟走后,祁尧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和一个聪明人交谈真累,忽悠一个聪明人就更不容易了,不过好了,祁尧眼睛发亮,嘿嘿一笑,人已经到手了,之后压榨起来还不方便吗?
崔涟走后不过一刻钟,许和就进来通报,“殿下,江司农回了。”
江越跟在许和后面,忙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祁尧拦住不让他弯下去,“江司农不必多礼,快请坐。”
待江越坐定后,祁尧问道:“江司农今日是去视察春耕,有何收获?”
江越回道:“今年的种子皆已准备好了,农人们也精神抖擞,就待天公作美,正式开耕试犁了。殿下昨日拿来的图纸,臣已经送去工匠处制作了,只等着成品出来试验了。”
“如此甚好,正好江司农看看这个,亦是孤偶然得来的肥田之法,北地不如南方湿热,许是可以赶上春耕。”
江司农连忙接过,仔细的浏览起来,良久,“殿下!此法甚奇!用河泥积肥,烧土粪,饼肥发酵,这些方法臣从未见过,却与当今肥田之法一脉相承,这沤肥之法更是奇妙,可惜怕是赶不上了,不过,臣正好可以试验它的作用。”
江越年纪已大,两鬓斑白,但却不见颓态,精神矍铄,两目炯炯。
祁尧笑得如和煦春风,“如此还要辛苦江司农忙碌一阵了,尽快将这些安排下去。”
江越斩钉截铁,无比郑重道:“臣必不负殿下所托!”
说完就立马向祁尧告退,步履匆匆的急走了。
祁尧好笑地看着江越匆促的背影,许和在一旁含笑道:“江司农这才和殿下说了几句话,这就急匆匆走了。”
祁尧摇头失笑,“老爷子的性子还是这样,洒脱自在,仁民爱物。”
他站了起来,“走!回宫。”他今日来这一趟可是收获不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