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口吃伶俐，语句顺序极为工整，可是说出来的事实却让人忍不住沉思。

“什么？宝玉？就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哥儿？我记得他已经七岁了吧？”平郡王妃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听到黛玉讲诉，不自觉的插嘴。

大明崇尚程朱理学，虽然贵族女子不至于被束缚于后宅不能动弹，但是也不是能和男子随便背窗而眠的，即使这个男子今年刚满七岁。

司徒绰原本勾起的唇角瞬间抹平，平郡王妃自觉失言的捂住嘴，其余两家被请来作陪的两家主母也是面露尴尬，彼此相互递眼神。

她们今日被请来作陪，本来是为了拓宽自家的人脉，毕竟他们属于先祖的老人，和司徒家这新贵人家搭上线那是好处多多。

却不曾想竟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忌讳吗？冯夫人和王夫人都心里颇不自在，对事件的罪魁祸首贾母也多了一份不待见，算计个孩子还是自己外孙女。

神武将军之妻冯夫人笑着打圆场说道：“说起来，今年的京城冷的有些吓人，也不知道林姑娘能不能习惯？”

这话题显然转的有些生硬，可怜贤惠端庄的神武将军夫人，这会儿手上的帕子差点拧成了麻花。

黛玉虽然年幼却极为聪慧，从几人面相就知道似乎事情不对，只是她还未登开口一声系统音响起，『叮，备注心声系统开启成功，本系统……』

听着系统讲诉功能，司徒绰和黛玉对视一眼，有些惊骇于这东西的骇人。

紧接着二人不自觉的将视线转移到平郡王妃身上。

只见原本干净的平郡王妃身上多了两行字迹上红下蓝：

『备注：平郡王妃，江南甄家的二小姐，性格爽朗大气，但是因为有孕后被甄家三小姐下毒，致使胎儿一尸两命。』

【心声：怎么突然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荣国公夫人如此狠辣，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一样算计，以后可得离对方远些。】

司徒绰原本因为系统功能强大而开心的嘴角抿成一条线，黛玉更是一脸惨白。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扒了个底掉的平郡王妃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

“这……都看我做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声影响，司徒绰从好友的眼中读出了，对方对于黛玉的同情。

“没，你说什么了？我没听清，这才看着你。”司徒绰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完全稳不住了，索性她干脆直接放飞。

她抚摸着小包子越发僵硬的后背，知道对方定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系统真的是如名字一般，备注显然是对方的生平，而心声只看平郡王妃就可知道是当前的想法。

现在系统刚刚启动只有她和黛玉能看到心声，等到日后吃瓜值上升，还可以开启共享功能，选择特定人群共同吃瓜。

一个字——6。

虽然说这系统怎么看都是吃瓜神器，可是这第一个瓜就吃到自家身上，未免有些让人恼怒。

以前阅读原著之时，上面也曾写到，那宝玉曾说他与黛玉，一同吃一同住，只以为是夸张。却未曾想到，贾母真的能拉得下这个脸。

就算是远比大明开放的大唐年间，这等行为也未必能有多少人可以接受的了，更不要说是现今了。

司徒绰心头暗恨，不自觉地将心神转移到作陪的二人身上，今日来作陪的一人乃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妻，另外一个则是王子腾的本家姑太太，这两个人的夫君都是旧勋贵里的中流砥柱，总要好好谋算让他们把秘密烂在肚子为上。

思及此处司徒绰眸光盯住二人，却被她二人的备注吸引，这人倒也是齐了一个偷龙转凤，一个被夫君算计。

将两件事记在心中，司徒绰暗叹这系统果然是厉害，竟然将二人的秘密通通暴露出来，系统的存在为她提供了一片蓝色的瓜田。

司徒绰眼神发亮，掌心轻微用力，一条咸鱼如果吃瓜不冲在前线，那和不要脸的鹰酱有什么区别。

她转头再次转头看向平郡王妃，打算仔细的看看对方的备注，却不成想被那一串血红的字符夺去心神。

而在她怀里的黛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的探出头看着平郡王妃。

黛玉刚刚看到了平郡王妃的心声，不自觉地把自己塞进自家姑姑的怀中，心头羞愤难当。

这会子听到司徒绰的心跳加快，以为姑姑是在恼怒她与宝玉共住在碧纱橱内外，丢了世家小姐的脸面，两腮更是惨白一片。

若非是司徒绰的怀抱温暖，小包子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她粉色如同花瓣般的双唇，不自觉的被咬出一道血痕。

她这会儿还是有些不死心，想要确认下对方所想的，但是一见之下更是如遭雷击。

平郡王妃这会儿虽不知怎么回事，但却也知道气氛莫名尴尬，她瞄了一眼瞪着自己的贾母心中默默吐槽。

【干嘛这样看着我，要不是因为绰儿求我引荐，我才不想和荣国府有什么牵扯呢！荣宁二府那可是根子都烂透的地方，也就那对石狮子干净。】

看到最后几个字，黛玉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像是无数的雪花猛然间旋转着砸向自己。如果前面还能忍耐，那么后面对她便是不可承受。

不想和荣宁有牵扯？

根子都烂透了？

只有一对石狮子干净？

小姑娘的脚下一软，她不敢看司徒绰，她不知道对方会怎样看她？刚刚心中有多喜悦，这会儿心头便多么冰凉。

如果是真的，那么母亲知道吗？父亲知道吗？

黛玉死死的咬紧牙关，抓着司徒绰衣袖的指关节已经发青，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父母关于荣国府的只言片语：

“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①

你外祖母家与别个不同……②”

母亲是哪里得来的评价？这些事情父亲知道吗？如果父亲知道，为何还要将她送到此处？

黛玉转过头看向贾母，两道语序瞬间刺红了她的眼眶。

『备注：贾母荣国府的当家人，害死自己大儿媳和亲孙子的凶手，为了贾府的荣光可以牺牲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心声：玉儿这孩子还是太小，这话儿能说出来的吗？看来撮合她和宝玉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要不是林如海直接拒绝了婚事，我哪里需要这般谋算！】

小姑娘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父亲可知外祖母如此行事，为何他执意要将她送到荣国府？还是如贾府那些婆子说的，觉得她是个累赘，才被丢来此处。

如果说平郡王妃的心声使得她对荣国府的印象崩塌，那么第二条便足以毁灭她。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老太太从最开始就知道，她知道她不该和宝玉住在碧纱厨内外，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甚至是在父亲拒绝了她的联姻请求之后，黛玉从来就不是个傻子，甚至她比大部分人都要聪明的多，哪里不知道自家外祖母这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即使再过坚强，她也仍旧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黛玉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玉儿。”司徒绰被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搂住自己怀中不断下滑的小小身子，她下意识看向贾母的方向，可只看到了对方惊诧慌张的心声。

但即使是这些只言片语，司徒绰也大概能判断出来对方刚刚想了些什么，本来以为贾母是不同的，他也曾经为对对方多方辩解，却未曾想到现实如此打脸。

对方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看着双唇紧闭，眼角含泪的小包子，司徒绰冷冷的盯着贾母：“来人，去递牌子请御医。雅儿，借你的后堂一用。”

说罢，她直接抱起昏倒的黛玉，带对方去后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