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久没生过病,容祁这次好得很慢,有种病去抽丝的感觉。
中途他给江斛打过一次电话,是柏至接的,说江斛睡了。
容祁想问江斛怎么样了,也只能得到一句“还好”。
爷爷那儿也很久没去了,全靠莫柏陪着,但也幸好是莫柏,他的精神劲儿能给爷爷带去很多的活力,在莫柏偷偷拍来的视频上,爷爷脸上挂着带着病气但很真实的笑容。
这几天里,反而丁点儿消息都没有的是宋倨桦,大概是怕自己把病气渡给他。
矜贵的有钱人。
但容祁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很能干,居然能把宋倨桦逼得不敢回家,发个烧就有这么吓人么?
他不来,但大夫是要来的,沈轻春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带着吊瓶和药。
“累死了。”沈轻春在旁边盯着吊瓶,半真半假地抱怨,“许愿林浮生和宋倨桦有一个能搬家。”
“搬家?”
“搬得近点儿。”
容祁笑了下。
林浮生这个名字,他听沈轻春提过太多次,说是林浮生的小情儿也发了烧,他这两天就在林家和宋家之间奔波。
沈轻春告诉他,林浮生的小情儿是在闹分手,为了林浮生要结婚的事儿,结果跑了之后愁于生计,操劳过度,累倒了。
“林浮生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又找回来的。”沈轻春说。
容祁又笑了笑。
他不知道林浮生和他家里这位到底有多情比金坚,但自听说这件事至今,他仍然不知道那位刚烈情人的姓名。
林浮生和他的小情儿。
金主和他的附庸。
没名没分的时候,他们在外人眼里不过如此。
容祁问:“他叫什么?”
“乔沉。”沈轻春说。
他等着容祁接着问,可对方就嗯了声,没再开口。
阳光透过落地窗,透过玻璃吊瓶,折射成五颜六色的光,照在容祁的侧脸,映出一圈儿可爱的小绒毛,显得整个人安静又乖巧。
沈轻春心里一动,说:“乔沉跟着林浮生是为了爱,你跟着宋倨桦是为了什么?钱?”
为了爱?容祁想,这是件很难的事。
他没说话,沈轻春打趣道:“真为了钱?”
容祁看着他:“我什么都不为。”
“不可能,你——”
“沈医生。”容祁问,“你觉得他会给我爱吗?”
沈轻春一噎。
容祁状似无意地瞥过门口,门缝下漏出一丝阴影。
半真半假的话被睁着眼胡诌,容祁的语气却是十分地真诚,好像是真的迷茫,但也是真的清醒:“我求不来他的爱,也很知足他已经给我的金钱,所以我什么都不为。”
“我只希望能在他身边久一些,好让我的爱有些寄托。”
话音落地,房门忽然被打开,容祁看清来人,睫毛颤了颤:“先生。”
“您......”他迟疑地问,“您什么时候来的?”
宋倨桦看着他惊慌的样子,心想,到底是容祁的爱太拿不出手,还是他怕自己因为不再纯粹的肉.体.关系而结束他们之间的协议。
协议。
他想起容祁从前暗示过的协议,想,或许能把这个提上日程,算作给他的定心丸。
毕竟他确实给不了容祁爱或感情。
“刚刚。”宋倨桦问,“怎么?”
容祁摇摇头。
沈轻春就在这样的微妙中,贱兮兮地接着刚刚的话题:“也不一定。”
容祁和宋倨桦齐刷刷看向他。
沈轻春对着容祁说:“毕竟我每天来一小时,一小时一万,这种大价钱要是折算成感情,放在阳光底下晒晒,应该也还是能看见点儿的。”
说完他就跑了,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谢谢先生。”容祁率先开口。
宋倨桦淡淡地“嗯”了声,问:“好点了?”
容祁很乖地点点头:“退烧了。”
“在家里再休息一段日子。”宋倨桦说,“直播也停了吧。”
容祁睁大了眼睛。
“先生——”
“容祁。”宋倨桦打断他,“你知道,这已经是我的退让。”
“不......”容祁狠狠攥了下拳,针尖猛地在皮下一绷,痛感令容祁迅速冷静下来,“先生,直播我可以停,但您别不让我出去。”
“没有不让你出去。”宋倨桦很平静,“只是先休息一段时间。”
他的态度很坚决,容祁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来。
“可是江斛生病了。”容祁说,“他生病了你知道吗?”
“您”也不用了,反问句也用上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宋倨桦有点儿意外,但神色还是淡淡的:“知道。”
这样的平静彻底击碎了容祁。
他猛地拔掉针头:“我不要休息......我要去找我哥!!!”
他不可能真的被困在这里,江斛和爷爷都时日无多,什么钱,什么徐徐图之,什么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