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仓皇地向外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尽快赶到医院。
江斛出事了。
柏至给他的定位显示江斛在三院,柏家的医院,离宋家跨了大半个清杭。
他尝试打车,却发现这块儿鲜有人来,大概是有钱人都不必打车,而雨天愿意接单的司机又少之又少。
容祁拼命往路口跑,忽然,一辆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里面的司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要打车不?”
容祁顾不得问价钱,连忙钻进车里。
然后跟齐意奉打了个照面。
“......齐总。”
齐意奉的出现绝非偶然。
“监视”两个字在脑海中蹦出来的一瞬,容祁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适:“三院,谢谢。”
齐意奉朝前使了个眼色,车飞速朝前开去。
理智稍稍回笼,心依旧高高悬着,甚至头脑还有些发蒙。
他一边敲着手机给宋倨桦发消息,一边懵着想江斛。
江斛平时的身体就算不上好,即使是江家富养出来的公子哥,可他十六岁进荷花池,在这一个那一个金主的床榻之上被折磨七年,早就透了底子。
但他没这么突然地晕倒过。
一些灾难性的记忆席卷而来,从前容爷爷也是这样,在平常的一天晕倒,而后再没离开过病床。
“你爷爷好像不在三院。”齐意奉说,“是朋友?”
“嗯。”
齐意奉扫了眼绿油油的屏幕,又看了眼后视镜,别墅的监控清晰地映在一角。
他按下车窗,挑衅似的伸出手,朝监控挥了挥。
“不回就别发了。”齐意奉嗤笑一声,“这种男的有什么可留恋的,宋倨桦连个油费都出不起了?要让你跑着去?”
容祁的手指一顿。
齐意奉意会,举起双手:“没监控,没录音。”
容祁又低下头,手指一滑,关上聊天框。
这次他没说爱,也没说喜欢,不再装腔作势地海誓山盟。
齐意奉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朝他“哎”了声:“跟我吧?”
容祁终于抬起眼,看着他。
齐意奉挑挑眉。
“你会比他更好吗?”容祁问。
齐意奉一摊手:“显而易见。”
“是么?”容祁嘴角抬出个讥讽的弧度,“宋倨桦至少坦荡。”
齐意奉坐直了。
车内的气压缓缓低下去。
大概是跟宋倨桦跟久了,也可能是容祁本性如此,他也觉得质问和控诉是最不体面的、最狼狈的事情。
容祁没再说话,把头靠在车窗上,缓缓合上眼。
半晌,旁边的椅背往下一凹,气氛诡异地松快下来。
“你不怕我现在给你扔下车?”齐意奉问。
容祁眼都没睁:“宋倨桦看见录屏的时候都没把我扔下车。”
齐意奉:“……”
他的哑口无言带来后半程极致的安静,因此手机的振动在车内尤为明显。
是宋倨桦。
“回来。”
容祁回:“对不起,先生。”
往上滑,一片绿油油里,容祁没说别的,只说自己有个朋友生病,他不得不先一步离开。
不是他想这样含糊其辞,是他根本没法儿在手机上解释清楚。
他要怎么说?他要说他为了一个男的,上了齐意奉的车,把宋倨桦扔在别墅里?
即使他跟江斛是再干净不过的关系,可宋倨桦信吗?
宋倨桦没再回。
再抬头,车已经缓缓迫近医院。
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不等车停稳,容祁先一步自己解了车门锁,往外一跳,直直地往医院里冲。
齐意奉吓了一跳,皱皱眉,跟了上去。
见到柏至的时候,容祁有些腿软,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急的,声音都是抖的:“......哥呢?”
“没事。”柏至脸上露出疲态,“是低血糖,加上这两天有点冷,冻着了,发了低烧,已经挂过盐水。”
“咚——”一颗心重重落地,容祁劫后余生般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柏医生。”旁边的齐意奉忽然开口,“幸会。”
柏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齐总。”
上流社会的交际圈是共通的,即使他们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也不妨碍他们认识彼此。
容祁打断他们:“我想看看哥。”
柏至顿了顿,看了眼手表:“过半小时吧,小湖刚睡下,他睡眠浅,现在进去会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