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将灯笼提到眼前,盯着上面重叠的花瓣,脚还在往前走,忽然听见容珩急切的声音:“小心!”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手腕被他一拉,往后倒退几步,又被他扶稳重新站好。
“还好吗?”容珩的手离开她的肩膀,“没受伤吧?”
“我没事。”她看向前方,“徐公子?”
“对不住,宋姑娘,刚才是我不小心,差点撞到你了。”徐远诚心道歉,急声问,“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见他神情焦急,宋予静想起和未婚夫一起离开的徐婉,以及徐婉对她的叮嘱,只说出一半实情:“我和徐姐姐买了花灯后,在清水桥那边分开了。”
“清水桥?”徐远重复一遍,像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家伙,居然没有防住他!大哥说的果然没错!”
听出他话语里的怒气,她低垂眼帘,没有接话。
“我还有事,先行别过。”
徐远朝两人一拱手,步履匆匆地离开。
宋予静不打算深究徐家的家事,转头说:“刚才谢谢你。”
“不必言谢。”容珩瞥了眼徐远的背影,“你认识平远侯府的徐三公子?”
“算是吧,今天第一次见。”
他不再多问,往前眺望一会儿,“你等下怎么回公主府?有吩咐人来接你吗?”
“走回去呀,今晚不宵禁,还有灯笼。”宋予静提了提灯笼,“你呢?”
“府里的马车正好在前面。”容珩询问她的意思,“已经很晚了,这里距离公主府有些远,我送你回去?如何?”
她想了想,没有拒绝:“也好,多谢。”
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街口,通体为素,样式与她之前看到的那辆差不多。
宋予静先进去,在角落坐下,听见容珩在外面吩咐车夫先去公主府,随即他掀开车帘进来,稍靠外坐着。
马车开始往前,走得平缓匀速,车里微微摇晃。
她靠在车壁,掩嘴打了个哈欠。
今晚逛了一夜,困意袭来,夹杂疲惫感,如同翻滚的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眼皮越来越沉重,马车里略显昏暗,宋予静瞥见一抹雪白,掐掐脸颊,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困了吗?”容珩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模糊不清,“实在困的话,先睡一会儿,到了公主府,我再叫你。”
她低低“嗯”了一声,听见那个困字后,更困了,都抬不起眼皮了:“好……我先眯会儿……”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她的唇间,头一歪,双眼紧闭,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容珩轻轻取出她握在手里的灯柄,将她护了一路的花灯放在旁边。
一时静谧无声,唯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他垂下眼帘,盯着花灯,里面的蜡烛被吹灭,灯面暗淡,墨莲的样子不似之前明显。
“吁!”
外面骤然响起车夫高昂的勒马声,下一瞬,马车猛地停住。
身子霎时被带得往前滑移,容珩一手撑在车壁,稳住身形,另一手迅速横伸出去,揽住同样往前跌的宋予静。
“世子,方才有人……”
“噤声。”他压低声音,打断车夫的解释,“继续走,不准吵闹。”
车夫没有应话,马车再次往前。
他扶住她的肩膀,放轻放缓力度,扶着她重新靠在车壁。
她仍闭着眼睛,身子左右摇晃一下,又往前跌去。
容珩收手收到一半,连忙伸手扶住她。
不知她先前究竟如何寻找到合适的位置,现在他试了几次,依旧没能让她安稳地靠好。
他看向身子又摇摇晃晃坐不稳的宋予静,急忙伸手去扶,她的额头恰好抵在他的手心。
他轻叹一声,另一只手捏住袖口,慢慢往前拽,剩下一只手往袖子里缩,半晌后,终于成功缩回到衣袖里。
袖口绣有暗纹,摩挲额头时或许有些不舒服,她微微皱眉,无意识地蹭了蹭。
好在没有醒。
容珩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忍不住低头看她。
她的呼吸平缓均匀,呼出的气息吹在垂落的广袖,热意点点,与白日里残留的炎热,顺着单薄的衣袖升腾到手心,聚成一团,沿着手臂蔓延,直至心口。
他呼吸一窒。
她依旧睡得安稳,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他轻轻叹息一声,没有抽手,保持姿势不变,继续扶着她,却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车夫低声禀道:“世子,公主府到了。”
容珩倏地松了口气,扶起她靠坐在车壁,轻声开口唤道:“宋……”
刚说了一个字,宋予静慢慢睁开眼睛,揉揉眼角,声音带着初醒时的含糊惺忪,又像含着一块蜜糖,甜腻腻的:“……容公子。”
他猛地握紧右手,掌心热意灼人,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