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次殿试关系着皇上的新政,为了对寒门学子们绝对公正,他不敢有片刻放松。
今年殿试皇上出题时,特意在治国策论中添加农桑和耕种。
内阁几人也开始慌了。
皇上这么明显的提示,不就是昭告朝中群臣,他要擢用寒门士子的决心。
恐内阁那帮人在暗中做手脚,齐思远不敢离开文和殿半步。
直到殿试结束,也到了晚上的戌时,整整一日。
等考生们陆续出场后,齐思远才走出文和殿。
他今日精神高度集中,神色疲惫也没再回官衙。
自己先回了府上,让余朗到他衙房拿回今日要紧的公务,他回府处理。
回到妙语堂,他稍微用了些膳食。
文旭刚从榆阳回来,给他汇报三月的账目。
阿柯也整理好了京城他铺子的账目,拿给齐思远过目。
并如实禀报,近两日齐思远给他安排的差事。
“大人,平康坊的园子,按您的要求已经规整好了。”
平康坊这处园子紧挨着皇城东南角,离官署区极近。还是陛下尚为储君之时赠与齐思远的,位置显赫。
齐思远打算等把阮娇找到后,便把她接到那园子。
吩咐阿柯,让人把园子布置成同酉阳的如意阁一样。
让阮娇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齐思远神色困乏,听两人汇报后,遂步迈入内室沐浴净身。
还没等他沐浴完,余朗就自顾自地走到内室,隔着屏风欢喜道:“爷,姑娘让门口的官差给你带信了。”
齐思远疲惫的神色瞬间兴奋不已,他快速出了浴桶,穿上单薄的寝衣,就那样出了浴室。
几乎是从余朗手上抢过去的,上面的字迹一看就出自阮娇娇之手。
内室有些昏暗,他几步挪到卧房迫不及待拆开信封。
信笺上的字迹实在算不上工整,里面还有许多白字,不会写的就画,涂涂改改。
她失忆前字迹练得大有进步,自从失忆后,不但忘记了很多字,字迹也退步了很多。
旁人看到这样的书信,只怕早就丢到一边了。
哪有耐心读完,齐思远却如获至宝。
看到信笺上晕染过的字迹,他就知道她哭过,心中钝痛眼中泪花翻涌。
信中详细记载着她离开齐府后的经历,并告知她如今生活得很好,那家人对她也好。
就是不愿说出自己如今住在何处。
信的末尾,画的是一个粗糙不堪的女子,踮脚吻上一个男子的脸颊。
那一刻,齐思远心中的担忧和思念交织的阴霾统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蜜和欣慰。
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从眼角缓缓滑落。
指腹轻柔地抚上画上姑娘的脸颊,脑中想的,却是阮娇娇那张鲜活明艳的脸庞。
余朗体会不到齐思远的心情,这是他见齐思远第二次为了阮娇娇流泪,心中担忧,“爷,姑娘究竟怎么呢?”
齐思远温和道:“她很好,等我空下来,总会找到她的。”
殿试后的三日四,是至关重要的阅卷。
内阁阁老们,督察员,翰林院,大理寺等几位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的股肱之臣全都到场。
他们负责详细审阅和评定高下。
按职责齐思远本不用到场,皇上却直接传了口谕,让他担任监视官一职。
这样一来,他便有权利审阅所有及第学子们的答卷。
而且也有权利定夺,呈到皇上面前的最好的十分名单。
经过几日的忙碌,众人翘首以盼,终于迎来第四日放榜之日。
独占鳌头的状元郎,为河西的寒门学子魏梓襕夺得。
此人才高八斗,能在众多的优秀考生中脱颖而出,也算实至名归。
榜眼之位当属钟尚书的长子钟泊礼,他文采斐然令人钦佩,只是在农耕之事的策论上吃了点亏。
探花之衔则由蜀地的林辰儒获得,他思路清晰论点明确一语中的。
钟文敬知道这个结果时热泪盈眶,状元郎和探花郎的实力他是亲眼所见,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此次寒门学子参与者众多,其中不乏许多才能出众者。
二甲三甲之中有不少皆出自寒门。
放榜那日,京城中的勋贵大族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也嗅出了朝中要变天了。
接下来人人都看向,吏部官职授分那一日。
此次也算是捅了内阁那帮人的马蜂窝,他们岂会轻易让步,齐思远也做好了迎接硬仗的准备。
这一日,宁松一家也安全抵达京城。
齐思远放下手中的公务,亲自上门拜访。
住处,还是齐思远提前让人为宁松一家准备好的。
宁松看到了今日放榜的结果,心情也不错,对齐思远更是感激。
就是提起入京时那场袭击,让他和家人到此时都心有余悸。
两人寒暄许久,齐思远安抚一通方告辞离去。
出正门时,恰巧听到李灵浩的两位属下非议的内容,“他杨令舟,有何好清高的。这个不娶那个不要的,他看中的女人人家却看不上眼。”
“那日在雍王府,他想讨好那美人,可那美人理都不愿理他。”
另一个侍卫也附和道:“其实我倒觉得那美人几分气性,不但功夫好,还不高攀权贵。”
齐思远猛地抬眸,看向门口的侍卫,心口突突直跳,腿也迈不动了,嘴唇微颤。片刻后喃喃出声:“原来她在雍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