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午时后。
齐思远从衙门回来,带阮娇娇去兔儿坡祭拜她娘亲。
马车上,阮娇娇撩开纱帘,看着越来越偏僻荒凉的地方,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马车停在一块坟地时,她心中一痛,明白了所有。
撞上齐思远担忧的目光,她还能勉强回复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没说话,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看得齐思远心中也难受。
他抬手拭干阮娇娇脸上的泪水,紧握住她的双手,如实道:“你娘亲已经去世多年,我们过去和她说说话,但你也要答应,不过太悲伤可好?”
等阮娇娇心情平复后,齐思远才拉着她下马车。
秀儿在前面带路,她们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前行,往坟地中心而去。
最后,在一座略显陈旧的坟前停了下来。
秀儿缓缓俯下身子放下祭品,轻声道:“姐姐,这便是你娘亲的坟墓。”
阮娇娇越过齐思远,走到坟前,只见墓碑上刻着温氏之女秋云。
旁边一行小字则是刻着孝女娇娇。
这‘娇娇’二字好似扎进了她的心中,也激发出了镌刻在她骨子里的亲情。
方才的陌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自责和心疼。
她伸手抚上墓碑,哽咽道:“娘,女儿来看你了。”
“女儿没用,把你忘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随后对齐思远和秀儿两人说道:“你们去旁边等我好,我想和我娘说说话。”
齐思远看她伤心不已,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他今日本就以小婿这个身份来祭拜的,阮娇娇却要把他支开,不免有些失落。
有些不情愿地挪到不远处。
坟前只剩阮娇娇一人时,她才愿意吐露心声。
边往火盆里添纸钱,边小声说道:“娘,女儿有夫君了,他对我很好。就是……他好似有事瞒着我。”
“他是京城人,女儿要随他回京,你会不会怪我?”
“日后,让秀儿来替我多看看你可好?”
“等女儿记起从前的事,就回来看你。”
絮絮叨叨半天,方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马车上,阮娇娇又问起了她生父。
“我爹爹在何处?他可有来看过我娘?”
看她如此平静,齐思远也不想再瞒她,直言道:“他另娶了别人,离开了酉阳。”
阮娇娇心酸一笑,没再多问。
*
京城的阮纪之在这几日,也等到了他酉阳女儿的消息。
马灯犹豫片刻,说道:“老爷,听温家人说姑娘已经远嫁了。”
“老奴的姐姐不信,经过数日打探方知,姑娘应该在知府后院。”
“那知县大人定是嘱托过,老奴姐姐到府上去了几次,才问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阮纪之坐在书案后,气愤道:“你是说,我的女儿入了酉阳知县的后院。”
马灯听他嗓门大了不少,一脸慌色,快速关上房门,小声道:“大人莫恼,那知县大人不是旁人,而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齐大人。”
阮纪之这才想起,一年前齐思远被调派到外乡的事。
他震惊地从书案后绕出来,不敢置信道:“娇儿在他的后院,消息可靠?”
马灯忙解释,“老爷,消息也不确定。”
“此事隐秘,老奴的姐姐打探了数日,察言观色猜出来的。”
“那齐大人,要马上回京述职了,我们到时就可派人到他府上再探。”
阮纪之沉默半晌,放下手上的茶盏,说道:“入不成后宫,能到齐思远的后院也不错。”
“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侍郎一职,皇上器重,又有能力。若是娇儿能跟着他,也是她的福气。”
看到阮纪之一脸得意,马灯又不得不提醒,“老爷,唯一不足的就是,在朝中齐大人和首辅大人立场敌对,只怕对你不利呀。”
阮纪之内心对自己的岳丈李鸣玉恨得牙痒痒,无奈又要仰仗他的关系。如今自己女儿高攀上了齐思远,他高兴还来不及。
“有何不利,倒不失,为我留了条后路。”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阮纪之在脑中把事情分析得明明白白。
日后若是被李家人看出端倪来,他随即找个借口就能否认此事。
再则按打探来的消息看,齐思远居然嘱托府上的人替他女儿隐瞒。
具体原因他不知,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齐思远他对她女儿还是有几分看重,知道保护她。
哪怕日后齐思远娶了正妻,他这半个岳父,照样可以在齐思远那里得到好处。
三月初八。
酉阳新任知县马大人舟车劳顿二十多日,终于赶到酉阳。
齐思远接连几日同他交接公务。
他没有遗留下来的繁琐杂事。
反而解决了酉阳往日许多沉疴问题,对马知县来说,也算是为他肃清许多障碍。
他接手过来也顺利很多,旁边又有刘县丞协助。
五日后,县衙的所有公务流程基本完成。
次日,齐思便要带马知县,去酉阳县城和城外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