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远看阮娇娇进了铺子与掌柜交谈融洽,才放心回客舍。
宁松能这么快做决定,是齐思远始料未及的事。
此人刻板,不曾想短短一日,他便做了决定。
一进客房,齐思远一脸笑意,欠身施礼,“下官惭愧,让宁大人等久了。”
他广袖轻拂,尽显儒雅风范,不见一点骄纵之气。
让宁松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心中对他的好感倍增。
“惭愧的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昨日竟没认出,是今生器重的齐大人。”
昨日齐思远走后,宁松才向往日的老友打听起朝中的事。
才知朝中有齐思远这么一风光人物。
他被罢官后,两耳不闻朝中的事,一心用在生意上。
在生意上他也屡屡栽跟头,他为人刻板的性子在朝堂上行不通,在生意上就更没人买账。
这些年,他换了无数个生意,把他夫人嫁妆也赔了个底朝天。
后来又选择做茶商,就是为了不费脑力,不需与太多人打交道。
却不知,背后竟有这样的干系。
“也白长了岁数,还不如你一个后生能左右逢源。”
直到昨日,他才明白,为何自己的货银一欠就是四五年,还没人找他催账。
真是应了那句后生可畏呀。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试问朝中有几人,能做得像大人这般公正无私。你离开朝堂七八年,皇上对你一直念念难忘。”
听到齐思远再次提到至仁帝李嘉颜,宁松眼中一亮,这才说出心中的担忧。
“老夫已经离开朝堂多年,在京城没有根基,若是再回朝堂,只怕会让皇上为难。”
宁松寒门出身,夫人也只是平常的商户人家。
往日他在朝中任职多年,因他刚正不阿,先皇才将他置于门下省。
目的也是和他儿子李嘉颜一样,为了制衡内阁那帮名门望族出身的阁老门。
谁知,宁松太过刻板,到最后竟然把矛头指向先皇最在意的三皇子。
尤其在先皇委婉提出废弃太子,另立三皇子为储君一事时。
宁松没有丝毫退让。
到最后先皇态度坚决,内阁那帮阁老都沉默下来不敢进言,只有他和孙御史一直维护李嘉颜。
两人双双被罢职。
听出了宁松的顾虑,齐思远一语中的说道:“不瞒宁大人,往日先皇还在世,今上监国时,就再三主张重用和提拔寒门,只是遭到内阁反对。”
“如今他更加坚定,为此朝堂正需要宁大人这样,廉洁奉公不畏权贵的人。”
宁松嘴唇微颤,眼中重燃希望,激动道:“你说圣上要重用我们寒门学子。”
“是,下官不敢诓骗大人,朝中群臣人人都知。今年的殿试不远了,到时大人可以看看皇上的决心。”
齐思远神色笃定,从容说道:“下官三月归京后,便为大人呈上官复原职的折子,皇上的圣旨最迟四月份便能送到。”
宁松沉默片刻,眼中渐渐重拾信心和斗志,“既然如此,宁某也不能让圣上失望,老夫愿意再回朝堂,效忠仁君。”
“望齐大人转告今上,老夫感激皇恩浩荡,日后必不会像从前那般死板,让今生难做。”
在官场上,商途上转了一圈,被生活搓磨得服服帖帖,也知道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皇上还记得他这样的人,是他的福气,断不会像往日那般孤勇。
更何况他一回朝,自己两个儿子,也会紧跟其后加入科考,他也古板不起了。
这也是齐思远在这时,向李嘉颜提出让他回朝理由。
余朗吩咐店家,又备了些酒菜。
齐思远与宁松小酌之时,两人围绕着朝堂之事促膝长谈。
直到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宁松才告辞离去。
回到客房,看阮娇娇还没回来,齐思远拿起油纸伞就出了客舍。
他一直找到方才阮娇娇进的那间玉器铺子也没看到人。
雨越下越大,加之阮娇娇又不辨南北,齐思远心中愈发焦急。
按照铺子掌柜指的方向一路找下去。
*
阮娇娇这厢买了不少东西,眼看雨势越下越大,两人也记不得方才来时的路。
只能找到路边一处茶摊躲雨。
她和秀儿两人都给心爱之人买了东西,心中的幸福和满足让她们一度忘记了疲惫。
秀儿给她未婚夫蒋文旭买了条腰带,回去还准备绣点花样。
阮娇娇给月桂苑每个人都买了东西,挑得最久的便是给齐思远选的湖笔和端砚,几乎花光了她的荷包。
“秀儿,你说夫君会喜欢吗?”
“大人,知道姐姐挑得那么用心,肯定会高兴的。”
阮娇娇听后高兴得嘿嘿直笑,又凑近秀儿神秘说道:“其实,我最想给他买的是里面穿的袴裤。上次我恼他,用胭脂盖了个印在臀上。”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忍住脸红起来,小声道:“可惜荷包空了。”
秀儿更是羞红了脸,却又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两人的笑声,引来了茶摊的其他人频频回眸。
尤其是离她们不远处的,一男一女盯着她们许久了。
女子长相俊俏头上包着粗布,穿着一件青色长袄。
男子一脸粗犷肤色黝黑,也是一身粗布长袍,周身也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身侧斜挂的长剑更添他的冷漠之气,无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