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能教你个一招半式的,打架不行,逃跑至少还能用得上。”他撩起衣摆,蹲下身子,“不过得先让我看一眼你的脚。”
看她的脚?这又是闹哪样?在戏弄她吗?
仅管裴珩并未抬头,依旧能察觉到纪容棠的赧然,他抑住上扬的嘴角,不疾不徐地解释着,“若你不幸是扁平足的话,那可就连轻功都练不了了。”
纪容棠下意识蜷紧了藏在鞋袜下的脚趾,后退两步。一心想着要不算了吧,不学也不耽误她办案。
女子的脚本就不能随意给别人看到。而且,若说她尚能在面容气质上,可以尽力去模仿男性,可固有的身体结构谁也无法更改,女人的脚那么小,一看便知异样。
裴珩依旧蹲在地上,仰视她,这是从没见过的一个角度。她的鼻尖很翘,宛若初露的月牙,清冷而傲娇。他也不催促,直到看着纪容棠脸上缓缓浮出恰似天边火烧云一样的红晕,才决定不再捉弄她。
“是或不是都无妨,勤能补拙。往后只要没案子,待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下来,咱们就操练起来。”
虽然裴珩说话总是嬉嬉笑笑的样子,但是真的干起事儿来,却比谁都认真。也不等到清晨,只要天际刚刚泛白,他必定齐整整站在纪容棠屋前,叩响房门。
而他教学的方式也极其简单粗暴,每天绕着校场跑上十圈,先增强她的身体素质。等到休沐日就拉着纪容棠去远郊爬山,练得是耐力。陪跑至山顶,再带她做梅花步、八卦步等步法,来提高移动的灵活性。
就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勤奋、不服输的纪容棠终于是……累垮了。
她的天赋可能都是脑力上。
夏日山林的雨气,携带着清新与凉意,那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竟也直透骨髓。纪容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再回大理寺就起了高热。
裴珩暗自躲在边角里,看着韩尉请来大夫,诊脉、开药,心里很是自责。而他不仅不能亲自上前照顾,还被下了逐客令,更是懊悔。
公孙觉赦免裴珩一事,虽然只通知了沈牧。但沈牧不可能亲自办每一步的流程,所以交代下去之后,大理寺里很多人就都知道了。大家猜测裴珩真实身份是个家世斐然的公子哥,跟太子有故交,不然当初也不敢贸然自首,就是料定进来了也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这样一想,就有将大理寺法纪严办当成儿戏的意味,要知道他们可是每个人都以能在大理寺当差说出去有面子为荣的,此等举动无疑是打他们的脸。让他们心里不爽,自然也给不了裴珩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裴珩得了便宜卖乖,赖在大理寺不走,就天天跟在纪容棠身侧。当不当、正不正,真把自己当成大理寺的人了吗?如今可好,纪容棠病倒了,再没人撑腰。差役们也不用再假意良善,直接佩刀一拔,勒令退场。
韩尉送大夫出门,也将裴珩叫了出去。“你在纪大人身边一天,弟兄们就离他更远一天。失道寡助,你若是不想耽误大人,就自行离开吧。”
裴珩眼光望向门,想透过紧闭的门缝再看一眼房中的人,终是徒劳。就像韩尉也没法劝服他离开一样。但他明白韩尉所说不无道理,所以甘心躲在暗中,只要他不想暴露,就没人能发现得了他。
绿荫浓密,完美笼罩在他鸦青色的衣袍上。偶有蝉鸣声声、飞虫扑面,也丝毫干扰不到他。他的目光就一直似夏日细雨,那么地细腻而绵长,穿透薄薄的窗纱,温柔地落在屋内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气息上,再移不开半分。
从朝露未晞到日上三竿,从慵懒午后到霞映满天,裴珩趴在房檐上的的身影始终如一,像做专属于纪容棠的守护神,默默无言。这份守护对裴珩而言,是必须要亲眼看见她好转过来的心安,即便等待漫长,他也甘之如饴。甚至觉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心上人,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直至星辰璀璨,床榻上苍白虚弱的小人儿终于醒了过来。
纪容棠无力抬手抚额,想减轻昏睡一天的头晕之感。良久才缓缓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边喝边扯了扯衣领,像是梦中盗汗,黏腻在本就高烧发烫的身上很不舒服。
可这样还不足以驱散身上的燥热,她索性解开扣子,一点点褪去了外衣。许是头晕脑胀,纪容棠竟一时疏忽,未等吹熄灯焰便解衣宽带。摇曳的烛火,将她一圈圈解开缠绕的束胸的动作全然映在窗上,展露无遗。
随着她手中最后一缕棉布轻轻滑落,窗上映着的昏黄剪影,忽如春水破冰,身形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原本平坦的胸膛竟波浪似的弹起了两条波澜弧线,微微颤动着,像起舞的火苗遇到微风,更加肆意畅快。
裴珩瞪目结舌,难以置信自己所目睹之景。他用力揉搓双眼,再次定睛细观,那仍有动作的身影却愈发清晰。而更加清晰的是他擂鼓似的心跳,每一声都如同铁骑突出,震撼着他的心神,久久难以平复。
纪容棠,竟是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