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他的性命都是两个人竭尽全力帮他保下来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怎样面对镜子中的自己——那个狂妄自大的、高高在上的、挥金如土的富豪斯塔克。
他最终只是苦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伊森也很久没说话。
“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斯塔克先生的性命远比我更有价值,所以拜托您了,让他活下去’。”
伊森语调低沉而平静地开口,却在托尼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我……”托尼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自诩天才,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攻读完所有学位,最能与他人建立联系的大学也是在尚且年轻的年纪醉生梦死地度过,再之后当上了斯塔克集团的甩手老板不过问集团事务,成天要么花天酒地要么闭门不出。
他不会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别人看,也从未接受过这样的信任与善意,更不提这样对待他的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还只是一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孩子,此时竟不知如何做答。
“托尼,”伊森面色严肃地注视着他,“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明白。“托尼沉下声。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伊森笑了,“不只是他,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然后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没有说的是,他和维吉尔,两人走出这里、去往另一片自由新天地的概率微乎其微。
“托尼,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留下托尼独自坐在石阶上出神。
许久之后他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到工作台边拿出几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
维吉尔睁开眼时自己被包成了个粽子,不过显然手艺不怎么好,他轻轻一挣盖在身上的被子就全部都散开了。
山洞里并不透光,没办法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昏暗的灯光透过油污与灰尘笼罩的外壳隐隐微微地照亮着这个仿佛被世人遗忘的地方。
他侧过头看了看,托尼正拿着刻度尺和圆珠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是听到他的动静转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眼里浮现起难以掩盖的惊喜之色。
“你醒了孩子,感觉怎么样?”
托尼快步走过来,英俊的脸上布满担忧。
维吉尔缓慢地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哪里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又似乎比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好了太多,于是他把一切都一笔带过。
“我感觉很不错,”他笑了一下,看上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可以喝口水吗?”
托尼揉了揉他的头。
“当然可以,斯塔克亲自给你倒水,满意吗?”
托尼往桌上的不锈钢杯里倒了点水端过来,维吉尔道过谢后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即使加热到沸腾似乎也没办法除去的沙漠戈壁特有的沙土的味道徘徊在唇齿间,维吉尔适应良好地把这杯味道怪异的水喝完递给托尼。
“哇哦,”托尼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水很难喝吗?”
维吉尔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托尼难得调侃地笑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没关系,等我们出去了我请你喝可乐好吗?其他你想喝的饮料也可以,斯塔克可以为你包下一座工厂,当然,你想要几座我都可以给你买。我想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会喜欢喝汽水?”
托尼颇为宠溺地说,就像傻爸爸面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样,不过最后还迟疑着问了一句,要知道他小时候就开始喝各种各样的酒,软饮什么的倒是没正儿八经地喝过几瓶。
维吉尔也笑了,他郑重其事地向托尼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他自然知道托尼是在用自己独特的斯塔克的方式安慰他,他也十分感激这份心意。
即使他可能没办法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的母亲仍在这片辽阔的沙漠里寻找他的踪迹,即使他并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他也不会让赛琳娜一个人留在基地里。
这次的事情只是一次单纯的意外。
他并不属于外面的世界。
并且他隐约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赛琳娜其实已经知道了他在哪里,只不过是没有前来把他带走。
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也同他一样,希望自己能早日离开那个压抑沉闷的地方。
只是她并不告诉他,他也从来不会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