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五分钟后,场内座无虚席。
头顶的灯也终于暗了下来,只留下舞台的灯光还亮着。
舞台还是被一大片红布遮着。
红布拉开也伴随着清澈透彻人心的音色传来,却依旧没见人影。
洛共郎也不由地坐得端正了些许,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舞台。
姜长行则侧目又看了他一会儿,听着这个旋律越发觉得耳熟,也同洛共郎一样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动静。
舞台开场便是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洛共郎知道大致剧情,也依旧被舞台上的演员深深地吸引了注意。
开头身穿粉衣的恶霸面上的表情夸张,动作轻浮,端得一副纨绔子弟的气质。
随后粉墨登场的便是主角与他的妻子。
洛共郎立即凑到姜长行耳边,下巴轻轻扬起,喁喁轻语道:“长行,那位是主角何文秀,扮演者其实是女孩子。”
他提前了解了很多。
姜长行愣了愣,他没能听出来,他只感觉在舞台上的是一位温文尔雅又俊朗秀气的玉面郎君,不由地反问道:“女小生吗?”
洛共郎点点头。
他们又专注地投入到舞台上的表演中。
姜长行其实并不怎么看越剧,电视剧电影也看得很少,他的娱乐时间很少很少。
在主人公唱到尽兴的时候就会听不懂在唱什么词,但是大致剧情肯定是可以通过人物肢体语言了解的。
洛共郎订下票之前,就做过不少的功课,余光打量着姜长行的神色,一察觉到姜长行眉头因为不解微微皱起的时候,洛共郎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舞台,但一定会凑过去,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解释。
次数多了后,洛共郎就直接一整只赖在姜长行肩上了,偶然偷喝一口果茶,接着又皱着鼻子重新喝自己的奶茶。
待剧情进入高,潮的时候,姜长行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感觉熟悉了。
他首次接触到这部剧,是在被妈妈第一次带回外婆家的那天。
妈妈和外公单独去了房间谈事,他则局促不安地和第一次见面的外婆在老式沙发上坐下。
姜长行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沙发对面就是一个年代稍久十分笨重的电视机,它的边缘是银色的,是很暗很暗的那种银色。
因为时间的沉淀,上面有了不少的划痕与磨损。
外婆的手脚不变,天生带了一些疾病,并不好看,皮肤也是暗沉的,她颤颤巍巍地拿起来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最先引入姜长行眼帘的是,一位小生身着宝蓝色的衣袖,端端正正地戴着黑色帽子,面如冠玉,手中端拿着一把印着青竹的折扇。
他注意到外婆痴痴地看着剧中的人物,又立即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遥控器递到他的手上。
外婆已经忘了动画片的频道是几号,只是习惯性地口快道:“囡囡想看什么?”
姜长行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那句话是外婆以前准备看电视的时候跟妈妈常说的一句话。
他没有换频,只是带着不解地和外婆一起把那部戏剧看完了。
姜长行也终于记起了,那时电视屏幕上最右边一侧便印着?何秀文?这三个字。
时隔多年,他又再次看完了这部戏剧,只是身旁人是洛共郎。
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剧终了,演员们一同在台上挥手鞠躬,告别感谢捧场的观众,随之而来地也有雷鸣般的掌声。
洛共郎也舍得把脑袋从姜长行肩上移开了,拍了拍掌后又不禁地揉了揉自己肩膀。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有点酸。
姜长行伸手过去给他捏一捏,目光直视着洛共郎。
“共郎。”
“我想,有时间就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家人。”
洛共郎微怔,随后笑着应道:“好呀。”
他自然知道不会是姜家那些人。
姜长行牵起他的手,一同走出了剧院,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来往的人变少了。
剧院外却依旧还有小摊贩,姜长行余光瞟到了某处,那处的小孩特别多,不由望了望。
他转头对洛共郎说道:“共郎先回车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洛共郎不明所以,但依旧应道:“好。”
他回到车,往车窗外望着,天上的星星格外的多,一眨一眨地也冲着他眨眼睛。
好一会儿,姜长行才回来。
他把手里刚买的糖画递给洛共郎。
“原本想让师傅画人的,”姜长行面上显露出了几分无奈,说道,“那位师傅似乎还是个半新人,便只画了字。”
洛共郎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两串糖画,又想到姜长行跟师傅比划着他的样子,最后依旧不了了之的画面就笑出了声。
他看着手里这两根分别画着“共郎”“长行”的糖画,说道:“有点舍不得吃了……”
“那它们会很可怜地热化成一摊糖水,”姜长行笑着说道,“你还是把它们吃掉吧。”
洛共郎思忖片刻,把那根画着“长行”两个字的糖画含入口中,十分的开心。
含含糊糊又雀跃的声音传到姜长行耳边。
“长行被我吃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