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觉得自己并不会撒娇,应该说很早以前就失去了这项技能。
还记得小时候特别爱跟妈妈撒娇,妈妈走后,她就眼巴巴地盼望着妈妈回来,可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失望。粗线条的爸爸并不懂得女儿的需求,同龄人更不会懂,新一又是那种她稍微软一软、夸一夸就得意忘形的人,实在不适合作为撒娇对象,渐渐地她就忘却了这种感觉。
可是现在,这具温暖得有些生硬的怀抱,仿佛填补了心海深处一段漫长的空白,让她有些满足,又有些想哭。
“真是麻烦……”
……
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计划返程的时间往后延了延,琴酒说这段时间日本举行国安会,老鼠不会出来活动,推迟几天也无妨。
兰决意要见见那个人,于是趁琴酒开会偷偷跑了下去。
路上无可避免碰到巡逻的人,刑讯室对面就是军械库,平日把守都很严格,好在不是第一次来,这些人一贯对她视而不见。
在走廊晃了一阵,等到人走了,她才敢拿出之前未交回的那把钥匙。
与之前来不同的是,里面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和消毒水味,地面有水渍,其间混杂着血红的颜色。
没看到人。
疑惑间,兰抬眼巡视一周,发现最里面有个暗门,抬腿走过去,上面标着“毒气室”三个发暗的字样。
金属门板很凉,轻轻一推就开了,外室刺啦的白光徐徐倾泻进去,借着光线,她看清了单手挂在手铐下的人。
“水无小姐!”
女人脸上有血迹,脚下也是,仅仅一眼就看出她遭受了非人折磨。
兰冲过去解手铐,反被一只有气无力的手抓住。
“真的是你……”水无怜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绝望到放弃的情况下遇上那张脸,一张决计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
“那天,我看到你了……”
兰怔愣一会儿,才想起和琴酒来刑讯室的时候,摸过那扇门,他们还在走廊争执过,那时她绝对想不到里面关着水无怜奈。
早在潜入别墅后,赤井秀一就问过几次,那时她没见过行动组的人,也无从找起,来到这里她观察过,行动组内部对“基尔”这个名字一向缄口,偶尔提及也是飞速带过,那时她已有了最坏的猜测。
“毛利侦探的女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水无还不知道,兰将赤井秀一的嘱托、潜入琴酒身边发生的事以及如何被抓到这里做了简短说明,结果很显然,她不相信。
说着,一只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探向她的脖颈,女人定定注视她的瞳孔,轻声发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柯南告诉过她,人在说谎时瞳孔和脉搏会有清晰的变化,这是CIA惯用的测谎方法。
兰觉得自己没说谎,可一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和琴酒之间的种种,心脏仍不受控制跳了一下。
水无什么也没说,收回了手。
“抱歉。”
她像忽然泄气似的,卸下强硬的伪装,尽显疲态。
“其实我写那张纸条只是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没有指望谁能救我……”
冷色调光线透过门缝涌上她的脸,却像水压上不去,悬在鼻梁处,埋没了那双蔚蓝的眼。
水无怜奈原名本堂瑛海,因父亲的缘故进入美国中央情报局,两人同为黑衣组织卧底。一次交易中,瑛海偷偷与父亲会面,没注意身上被装了追踪器,眼看身份就要暴露,父亲为保全女儿让瑛海杀死自己,用自己的死换取组织对基尔的信任。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即便万般不愿,瑛海也只能忍痛执行,也因为这次事件,令她得以潜伏到琴酒身边。
“……打从琴酒开始怀疑我,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就知道本堂瑛海的结局就是和她父亲一样殉职,我很难过我辜负了他的牺牲,他的期待,不仅没能尽到女儿的义务,也没尽到一个卧底的职责……”
她偏过脸,淡淡笑着:“很失败对不对……”
水无怜奈眼底一片灰败,看不到任何生机,兰眼中倒映的却是她在电视上散发光彩的样子,心痛地打断她:“请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过那只手,希望给身处绝境的女人一点信心,可她自己都没有底,因为某种意义上,她也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人。
看着萍水相逢的少女,水无怜奈微不可见地阖了下眼,再度睁开时,眸里的光已越过她迁延至远方。
“也许会造成你的困扰,但我只有一个愿望,也因为这个愿望迟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