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你”字的发音尤其重,伴随着瞳孔的收缩,在幽深黑暗中有种无可名状的恐怖,随后那张脸又埋向她微微起伏的脖颈。
“你在吃醋吗?”
话落,伏在颈边的热息微微一顿,仿若没听到似的,继续印上去反复碾磨。
“你在意什么?”
不甘心又问了一次,依旧得不到答复,兰被折腾得恼了,狠狠推开他:“你混蛋!”
“很好……”
这次他终于对她的问题给予了肯定答复:“骂我可以,夸别人不行,记住了。”
“混蛋混蛋混蛋!”
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叫骂,相反,把她乱动的身子箍得更紧了,紧得透不过气,下一秒他只手绕到礼裙后背,熟稔地解开自己亲手系上的蝴蝶结,认真虔诚的表情就像在拆一份珍贵的礼物。
直到胸口凉了一大片,兰还在骂,且越骂越难听:
“混蛋……”
“骗子……”
“畜生……”
“狗东西……”
“唔……”
她的脏话都是跟41学的,她贫瘠的词库一辈子也翻不出那么多不堪入耳的字眼,这也是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不管不顾骂人是多么解气,然而……
“多说点……”
“我爱听。”
“……”
兰从出生到现在没碰到过能让她这般无语的人,骂完气喘吁吁盯着埋在她胸前的银发,挣扎着想反抗,却被舌尖的温湿挑起陌生的情动,而他粗粝的手也在她后背温柔摩挲着,她止不住战栗,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
台风席卷过后的土地泛上潮湿,有什么要从一片狼藉的土壤里生长出来。
“哭什么?”
注视着身下梨花带雨的脸,琴酒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声音软了几分。
兰捂着脸抽泣,似抱怨又似控诉:“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男生敢这么欺负我!”
听完他笑了,双手从她腰间移至腋下,不轻不重地:“你想怎样?”
“下去。”
见他不动,兰又补了句:“别赖在我这儿,我看见你就烦。”
丝绒枕掉到地上,衣物散乱堆叠,床单皱巴巴拧在一起,现场狼藉得就像刚刚打过架一样。
兰换好衣服坐在床边,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心里安稳不少。
刚刚某个瞬间,她差点沦陷了,那种感觉,就跟前两天那个诡异的梦境一样。
爱上不该爱的人,感觉就像掉进一个幸福的黑洞,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爬出来,而她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不能什么都失去了。
这一刻她甚至漫无边际地想,这个抽烟喝酒无恶不作的男人,如果他们不是以当初那种特殊方式相遇,她恐怕早就死在他的枪口下了吧……
际遇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不多时,水声停住,琴酒身披浴衣从里走出来,径直坐到她身边,敞开的胸口透着冷风,长发还在滴水。
兰拿出浴巾给他裹上,无奈说了句“洗冷水澡会着凉的”,毫不意外接到一声冷嗤。
他的头发是真的难吹,她跪在床上吹了好久,发根还是湿的,腿都酸了,忍不住反手揉了揉。
琴酒转身将她抱到腿上,脸埋在她肩窝处流连,嗓音颇为不耐:“费那功夫干什么,给你闲的。”
黑加仑沐浴露自带一种独特的植物清香,和杜松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那股香气隔着男士浴衣钻进她鼻腔里,下一秒,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兰微微干笑了下,圈住他的脖子,叮嘱:“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
“这我可不敢保证。”
“……”
狠狠瞪他一眼,随后她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无视因拙劣手法接到的戏谑目光,义正言辞道:“还给你。”
琴酒只看了一眼:“我说过,它现在是你的了。”
兰打开怀表,指着底盘下的小字问:“黑泽阵是谁?”
不出意外、意料之中的沉默。
“琴酒”是组织里的代号,而“黑泽”明显是个姓氏,她仔细思索了会儿,小心翼翼问:“不会是你的名字吧?”
语毕他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闪烁了下,微妙的反应已算默认了这一事实。
捏紧手中物,兰强硬地塞到他怀里,笑得极其认真:
“你自己收着吧,要是给了我,我会弄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