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还在想着怎么把差事赖掉的时候,如预料中一样,麻烦事接踵而至。
校门口打了烈焰红唇的亲妈微笑着向她招手,更可怕的是车上的司机位置坐着许久未见的老爸。
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突然停止了流动。
——如同□□的烧鹅被挂在墙上一般。
痛苦、屈辱、无法接受。
在这一切的一切出现之前,在心底涌现的,是仿佛要将整个人撕碎的喜悦。
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的瞬间。
大抵是因为自己经常像个小丑一样,做一些令人发笑的,颜面扫地的,上不得台面的事。
好在跟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温和有礼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是啊,只需要面子上过得去。
撕照片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下场。
没有令人深恶的体罚,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有的只剩长久的静默。
不能反驳,不然就是自说自话,犟嘴。
不能不反驳,不然就是装哑巴,只听不出。
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运用你娴熟糊弄的技巧吧。
一上车的低气压就让人感觉跟死差不多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照片撕了?”
“说话!”
“没进前十,给人家腾位置。”
“你那是什么表情,成天到晚就知道挂个脸!大家本来高高兴兴的看到你这副模样多不自在的。”
“我们给了你那么多,比起其他家长起码为你做的够多了,你再这样下去以后社会上谁能容得下你?”
于是她挂上机械般的笑容:
“好的,我会改的。”
“你就知道说改改改,根本没看见你有任何行动,越鸣,我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要什么?
自由?
算了吧。
有那本事早就自己过活去了。
可是她既懦弱,又没有本事,只会在背后阴暗的爬行,蛐蛐别人,嫉妒别人。
家并非和平的港湾,学校也并非什么良善之地。
搞笑,自己的时间只剩下上学放学路上那点不属于自己的随风飘过的街景吗?
越是深爱着,要求就越苛刻,以为是同等量的支付,实际上是自我催眠。
她知道老爸一直对自己不太满意,具体是哪里不满意,其实是哪里都不太满意。
对着最亲近的人往往更容易说出最伤人的话……
她想,这大抵是某种不可抗定律。
双方都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憋了满肚子气。
竟好像显得她过分至极似的。
或许我确实过分,确实是薄情,确实是天生的白眼狼。她这样想。
可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是玻璃缸里唯一的金鱼,就必须一直展现出完美的一面。
不,当然不可能达到完美。
一个要求接着一个要求,一个目标背后是另一个目标,没有停歇的可能。
作为愚蠢的、被训化的、透明鱼缸里的那条金鱼,哪里有逃离的可能性?
没有力气了。
没有任何力气了。
坐在车上一声不吭感受眼泪流下来,感觉自己像个矫情的神经病。
到了医院不出意外被按着抽血,检查,不出意外又是些不良结果。
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看着前面厚重的铁门,感觉人生无望。
医院不就是这种地方吗?让你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去——当然,也可能是生不如死。
左手三个针眼,右手三个针眼,还有一个留置针针眼,挺对称的。她腕围就20cm不到,小地方医院动不动就把血管扎个对穿,真的很难顶。
无所谓了。
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在上晚自习了,桌上已经堆砌了不少试卷。
……呵呵。
“啊呀,你怎么了?”有同学关心地问道。
“……没事。”
莫名其妙的尊严,不合时宜的道德。
青少年的自尊来的就是这么古怪。
但其实她眼睛肿得很明显,声音沙得更明显。
但依旧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下课时间到了刚想抽身,她就听见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声音之一:
“很苦恼吗?我可以帮你哟。”
说实话,很少有人能像太宰治一样,既让人觉得他把自己放在了心上,又绝不冒犯别人,始终站在最为安心的那条线上。
但很可惜,作为厨子,越鸣很清楚这人什么德行。
做点好事和是个好人是两回事。
“你要帮我?”
这是……打算把她当路明非耍吗?
陈墨瞳的招数已经没用了。
但她现在确实迫切需要点什么事缓冲一下两个地狱之间的压力。
校领导喜欢看什么节目来着?给他编排就是了。
“——那就让我忘掉一切吧。”
既然她选择了接受任务,就要做到最好。
绝对不是什么可以敷衍了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