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根基再怎么腐烂,横滨这座港口城市外表仍然美丽。
海风略带咸湿的味道侵蚀了少女的鼻腔,在落日余晖下依靠着栏杆眺望远方。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即将融入水面的太阳,眼里尽是虚无:
“织田先生,你想过离开横滨吗?”
逃走吧,逃得远远的,再也不管什么主线什么剧情。救什么人?嫌弃自己命长吗?
红发男人摇了摇头:
“离开也没什么区别。”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逃走没用,不逃也没用,做出改变没用,不做改变没用。
而他的话,鸣女没有理会,她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很久了,她已经学会了只看结果的道理。
她是个孤独的设局者,达到目的后将会迎来裹挟着寒风割开她伤口的无尽黑暗。
明明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想躲得远远的什么都不想做了,却一直被卷到不同的事端里。
因为她有自尊,才有灵魂,所以灵魂才会碎。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结局,但所谓的改变,真的有用吗?她做的这些事,真的有意义吗?如果选择袖手旁观,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鸣女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她没办法对毫不知情的织田作之助下手,但安德烈纪徳可不会因为她的漠视而停手,森鸥外的计划就指着这个过活呢,除非她的脑子好用到能够想出另一条路。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太宰很像。”
“啊?”沉浸于自己思维中的少女几乎是一瞬间就跳了起来,“那个家伙怎么看都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鸣女表面上挂着气愤的表情,内里却是逐步上涌的苦涩味道。
即使她和太宰治面上隐藏得再好,那种异常也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但织田作之助在为太宰治开脱,即使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她实际上很羡慕这种关系,只可惜这个世界里真正的能称之为“朋友”的人根本不存在。
因为她本质上相当排外,在文野人均多智近妖的情况下,只有背景板里的普通人才能给她安全感。在看到有血有肉的他们时才会感觉到一丝真实,尽管他们的生命如雾而逝。
接触剧情人物只是生存需要,人物设定实际上造成了她的刻板印象。就连每个同人里都会被拉出来鞭尸的烂人白濑也不是完全的垃圾人。
怎么可能会有完全符合设定的人?所以鸣女的干涉注定搅乱这滩浑水。
“是眼神。你们都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吧。”
“……”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对自身过往的一切毫无所知的少女这颗空荡荡的心灵,该有什么来填满呢?从未曾停止找寻能将其填满的事物,但好像有人从那个地方硬生生挖去了一块,什么也不剩下。
她周身的气势似乎突然暗淡了下来,耍赖似的说着:
“找不到,不想找,没办法。”
“但是你们都没停下来,对吗?”
贫民窟中隐藏着若有若无的琴声,像是总会到来的曙光。
“……什么嘛,”少女忽的低笑道,纯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男人的红发,“那家伙已经找到了,只不过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你看,这种人啊,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之后才学会后悔。看起来真可怜啊,但你也不能就这样随意摧毁别人的东西吧?
……可是,她还是好羡慕。
本来她也有的,曾经有过的。
自那天起,以过去流下的所有眼泪为基石。
她以流浪乐团乐团长的身份发誓,在所有的复仇完成后,她会带着罪魁祸首们的头颅和自己的命,来到她的乐团的坟前,赎罪。
“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人格魅力吧。”
一点都不像白月光的红发青年拉了一把在深渊中下沉的鸢眸少年,现在也顺道向迷途的少女发出一记直球。
“那么我祝愿你也能找到答案。”
她笑了:
“那我祝你和你的孩子们,你们的未来光辉灿烂。”
那就再做一次改变吧,至少是为了努力奔跑的人。
即使身上已经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腥味儿,但她绝不会沦落到那种“你毁了我一双翅膀,我就灭了你整个天堂”的下三滥的境地——只会在背后暗戳戳地搞阴谋,横滨的“黑夜”像个蹩脚的笑话。
杀人要诛心,不知道由你最出色的弟子亲自射出的这一箭,能不能让你满意呢?
就先让太宰治得意一会儿吧,就一会儿……至少,在这些人偿还所有罪孽之前,她的复仇,无止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