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死命握着小男孩的右手腕不松，生生把他也拽得弯下腰来。

小男孩用杖尖对准哈利的手背，幽幽看了他一眼，叹气：“如此不解风情，哈利……不松手，是希望我亲自帮你吗？”

“……不。”确认了容易掌控只是小男孩的表象，哈利不再侥幸，主动松开手，表明自己的无害。

小里德尔直起身，收起魔杖，目光回到拍卖场，不再理会他。

哈利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看到被微光隐约勾勒出轮廓的小男孩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莫名感到小里德尔浑身的气息都冷下去了，冷到他的伤疤不痛了，地板上的凉意侵入进来。

他想起曾被马尔福用石化咒定在车厢里的时候，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对方还狠狠踩了他的脸几脚，盖上隐形衣防止有人发现他解救他，只能以滑稽的姿势在地上留着鼻血绝望祈祷。

和那时候比，小里德尔甚至显得斯文。

试着清了清嗓子，发现声音完全不受影响。

“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

他没有忘记动手前小男孩的抱怨，还有压制他后的那句耐人寻味的评价……他总有种感觉，小男孩和他很熟稔，似乎相处过很久。

考虑到他确实是伤疤里的那片，这种感觉并不奇怪。

小男孩垂眸瞥了他一眼。

“我是怎么叫你的？”

这是个好问题。

如果是少年里德尔，那他叫哈利的方式可多了，但眼前的小男孩，似乎只叫过……

“……哈利？”

小男孩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哈利试探地叫他：“能放开我吗……汤姆？”

小男孩没有反应，但哈利觉得身上一轻，无形压制他的魔法消失了。

他惊喜地坐起来，看向小男孩，对方没有看他，冷着脸说：“起来给我买东西。”

“……当然。”哈利起身坐回原位，微微带着笑意，“汤姆大少爷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小男孩眯起眼：“别恶心人。”

“抱歉。”哈利从善如流，“刚才的画笔还在吗？”

“流拍了。”小男孩说，“它在这个拍卖会上显得太儿戏了。”

“怎么会，那可是汤姆想要的东西！”哈利故作惊讶地说。

“……”小男孩缓慢地看向他，目光里毫不掩饰凶光，“你再叫一次那个名字试试。”

“我错了，我道歉。”哈利举起双手示意，“我确实搞不懂，那个名字不是你最讨厌的吗？为什么反而要我这么叫你？”

“为了讨厌你。”小男孩蛮横回答，“但叫多了会直接杀了你。”

哈利微微挑眉，试探道：“可你杀不了我，对吗？”

无论是那个牢不可破的誓言，还是他重生以来的行为，都指向这个猜测。

小男孩残酷地笑了，“我可以使你后悔自己不能死，哈利。”

“……我相信。”哈利并没有逞口舌之快，只是诚实地认同。

这让他们陷入一阵沉默。

直到一名家养小精灵出现，告诉哈利画已经准备好了。

“您可以在拍卖结束后随时叫我的名字领取。”家养小精灵尖细的声音说，“我叫蕾蕾，先生。”

“蕾蕾。我知道了。”哈利记下它的名字，“谢谢你，帮我保护好那幅画。”

蕾蕾捂着嘴巴点头，鞠躬完消失不见。

哈利想到什么，估摸着小里德尔的心情问：“你想要的画不是这幅吗？”

“……不是。”小男孩停顿了好一会儿，久到哈利以为自己要被无视了，才厌倦地说，“那是你想要的。”

……也没说错。

哈利的心思并不完全在问题上，小里德尔的状态更令他在意——

他明显不如刚才心情好了。这使开启话题变得艰难许多。而沉默只会使哈利如坐针毡。

直到此时，哈利才感觉到一丝和黑魔王相处的真实压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里德尔是有意使他轻松。

……为什么呢？

“来了。”

小男孩忽然低声说，打断了哈利的思绪。

拍卖台上出现了一卷两人高的羊皮纸，正在两名巫师的魔法操纵下缓缓展开，显露出一幅巨大的平面地图，看上去是坐落在一片山林和河流中的小镇，但许许多多的黑色实线粗暴地将画面层层分割开来，乍一看像简笔画般的迷宫。

“最伟大的魔法画家兼炼金术师肖恩·凡·金的著名画作——《迷宫》——作为我们的最后拍品，大家可能更熟悉它的别名：金藏宝图。传闻中藏有金先生毕生所得的宝物和财富，至今没人找到。所以，拍到它，不只是拍到一幅魔法画作，更是拍到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无人知晓的神秘宝物！”

主持人特意停顿了下，等待台下买家们的隐约骚动平复，才宣布了起拍价。

“这样的稀世珍宝，不适合由我们定价，所以起拍价为——零！请各位自由出价吧！”

此话一出，台下的坐席立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荧光数字，出什么价的都有。

哈利不由咋舌：“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这幅画来的吧？”

小里德尔没有否认，“你能出多少？”

显然一般的价格是不可能拍得下了。

哈利还真没算过自己有多少钱，一时拿不准，踌躇道：“刚才出不起五万加隆的人也有，我猜这里也不全是有钱人……让他们先出价吧。等大部分人放弃以后，我再加价。”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出更高的价格。

尤其是随着价格的攀升，在大部分人放弃之后，仍然不断有人跳出来出更高的价格，甚至成倍加价的人都不止一个，直接将价格推到百万级别，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

四处升起的新数字开始让哈利冒冷汗了。

“把你卖了，有没有这么多钱呢？”小男孩反倒闲情逸致起来，似笑非笑地调侃他，“这里付不出钱的代价可是索命咒哦？不过我们哈利挨索命咒都习惯了，反正死不了，随便出价。”

哈利瞥他一眼，自己不安的样子显然让小男孩心情变好了。

他倒不介意借此改善两人的相处氛围，只是感到困惑：“你缺钱吗，汤姆？”

他觉得不应该，但一路上里德尔都是非要即抢的态度，如果说之前的数额太小，只是玩笑，那现在数额巨大，又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为何也没有半点出钱的意思？

这次引他一起来，真的是因为缺钱，需要他帮忙？还是他本来打算明抢的？

小男孩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竟然顺水推舟说：“是啊，缺钱。你要给我吗？”

“要是我买完画还有钱的话……”

谈话间，竞价终于接近尾声，主持人第二次喊价，仍然没有新的竞拍价出现。

还差最后一次喊价，交易便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