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初雪承认:“是夏时伯伯有意安排。”
夕篱捧场道:“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台子自是搭得越大越好、名声传得越响越好。”
宝庭芳又拿起了笔,问梅初雪:“益州论剑时你年龄多大?很小罢?你看着比我小师弟,还小些。”
梅初雪说:“我十六,夏长夏深比我大半岁,巴柑子、庾无葛、秋可归二十上下,梅冷峰长我八年。万华派只我一人登场比剑,他们观战。”
宝庭芳一一记下:“你比我小师弟大一岁。”
梅初雪早问过夕篱年纪,在夕篱吵着要听关于梅冷峰的故事时。
夕篱至今仍不知道,梅初雪具体生辰。
梅初雪接着说起“巴柑子”的故事:
“巴柑子是巴人,俗姓王,爱吃柑子,加之橘中仙叟的著名传说,故取此名。”
“橘园仙叟”的故事虽说“著名”,但梅初雪见宝庭芳执笔以待,便特意为他精简讲述了一遍:“巴邛盛产柑橘。某人橘园生有二大橘,剖开,每橘中坐有二仙叟,身仅尺余,正在弈棋作赌。
“四仙叟的赌注,皆非凡物,譬如二庾、一庾即三十二斗,六十四斗来自绛台山的霞实散,或者四盅来自西王母宫里的疗髓凝酒。这些珍稀赌注,四仙叟并没有带在身上。他们约定好,后日在王先生青城草堂聚会时,输家把宝贝奉上。
“一仙叟说,他们本是在橘子里,等王先生来下棋,却被愚人摘下了。说罢,四仙叟乘龙而去。”
霍远香暗下佩服,梅初雪说话,果无半句废话。
宝庭芳亦听懂了:“喔,那个王先生没去下棋,但这个王巴柑子,他来赏芙蓉了。”
梅初雪点点头:“巴柑子犹记得,他五六岁时,离家前,母亲给过他一颗青柑子。那时他母亲病重,且遇夏汛雨灾,田土悉数淹坏。一江湖神棍在市集上看中了他,向他父亲买了他,收作徒弟。
“江湖神棍为人极其恶劣,却有些真本事在身上。他看对了巴柑子。巴柑子确是习武奇材。巴柑子忍受住了种种残酷对待,学完神棍武功里不多的精华、并且达成超越后,十四岁的健壮少年,终结了老神棍欺诈逞凶的一生。
“巴柑子来到成都,远远地在城外荒丘,结了间小草堂,名作芙蓉观。在他降服了几头暴虎、打倒了几个巨盗、治好了几位富人后,芙蓉观名声渐起、香火愈盛。”
宝庭芳问:“巴柑子没回老家,去寻他父母么?”
梅初雪说:“他说他忘了家在何处。”
宝庭芳想了想,点头称是:“我是郎中拣回的花海。我记得花海外下雪的冬天,但我不记得父母。”
梅初雪点点头:
“巴柑子结完草堂,第一件事,便是来梅林叩门。他名帖上,自称芙蓉观观主,他说他受够了所谓师父的管教,他不入梅林、更不上血梅崖,他要做梅林之外的徒弟、血梅崖下的王俗人。
“梅冷峰与他过了几招,深觉他潜力无限,同意了。每隔一月,巴柑子便来找梅冷峰喝酒,看几本梅林所藏的剑谱武书与心经内法。
“两年后,巴柑子自觉、梅冷峰亦有同感,那些寻常功夫,已然追不上他的开悟速度。
“梅冷峰将此事告知了师父。师父很高兴。师父告诉我,四年后的益州论剑,我将会有一位强劲对手。我也很高兴。师父和梅冷峰,有意不让我和巴柑子提前接触。师父亲传巴柑子落梅剑法、以及万华冬功。”
霍远香不禁“啊”出了声:“巴柑子既没慑退过云鹰,又坚持不改梅姓,剑神竟这般倾囊相授了?”
梅初雪说:“事无绝对。”
当心海未开、内力全无的目莲,乘长尾飞上血梅崖,梅冷峰舌战二十余位梅姓子弟,力挺目莲改姓梅时,梅傲天倏然意识到,目莲他早该改姓梅了。
所以当之后,与目莲情况相反的另一种极端,巴柑子出现时,梅傲天坦然处之。
梅姓不足贵,但使心无违。
霍远香眉毛微抬,满脸敬佩:“江湖第一实诚人梅傲天就罢了,这梅冷峰听起来,也没我想的精明,你们师徒三人,正好三颗实心眼子。”
梅初雪不理会霍远香的存心歪解,径直说下去:“益州论剑,本该是我对上巴柑子,石长老对上庾无葛。寄春镖局几番周旋,终是将对阵表改了。”
夕篱一直看向梅初雪的哀怨眼睛,眼中怨念,已被巴柑子的好故事,冲淡不少。梅初雪特意停下来,看向夕篱,为夕篱解释道:“除非必须决出武林盟主,通常论剑大会,决到四强即止。四人可自行商议,至多再加两场,决出二胜二负。我们四人,都要继续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