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也笑着:“因为我是白无常,妈妈。”
“白无常是做什么的?”
“掌管轮回路。”
“那不是应该在地狱吗?”
“是的妈妈。”谢桥合上了生死簿,“但是我不得不上岸。因为轮回路出现了问题,需要我来解决。”
“要怎么解决?你有任何烦恼都可以告诉妈妈,妈妈会帮你的,好吗?”
“找到上帝。”谢桥斩钉截铁地说。
卡迪娜的笑很温暖,是不带任何敌意的纯粹的温暖,她笑得时候唇角还有两个酒窝,“傻孩子,上帝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谢桥轻笑了几声,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白炽灯,长叹一口气,“是啊妈妈,我也是这么说的。这个世界上甚至不存在谢桥。”
“阿萨知道要去哪里找上帝吗?”
“我不知道。”谢桥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忘记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生死簿只让他找上帝,关于上帝的记载却空白。
上帝是活物死物?
是一盏油灯?一把扇子?一本书?还是一个动物?一株植物?
亦或者...
是一种代号?代表某种组织?
一种标记?
一个能改变世界,促进人类进程的伟大发明?
这个问题让谢桥苦恼了很久。
“忘记什么了?”卡迪娜笑意很深的温和的眼底露出一点不解,她亲昵地摸着谢桥的头发,“阿萨,可是你还记得我呀。”
“我好像应该是有很多小鬼在岸上的。”谢桥似乎很头疼,嘀咕着,“但我忘记我是怎么成为谢必安的了,也忘记了我在彼岸过过什么样的生活,我现在只知道我来此岸找上帝,我是白无常,其他的我都有些记不清。”
卡迪娜惊讶得张大嘴巴。
谢桥还在继续:“不仅轮回路有问题,生死簿也有问题。”
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摩挲着黑金本的表面,忽然反手一扣,盯着封底看。
封底的右下角印着四个数字。
——8864
这是什么意思,谢桥上岸后想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想明白。
谢桥没打算钻牛角尖,他猜是因为自己和天道做了交易。
鬼差要想上岸,多多少少需要付出代价。
或许他再生活几个月,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一旁,卡迪娜站起身。
谢桥把生死簿往被子里一塞。
“谢桥,你病得不轻。”卡迪娜恢复了正常,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对话,这会儿冷冷地看着谢桥,“明天你要打镇定剂。”
她如此重复着。
“好的。谢谢。”谢桥喝完一整杯水,只是笑道。
等人带上门离开,谢桥捶了捶他的右腿,撑着床头柜站起身。
他现在看上去狼狈极了,接连几天不曾使用过的右腿颤巍巍地发着抖,谢桥差点摔倒。稳定住身体后,谢桥一瘸一拐地扶着墙面,缓慢地走到了黑色监视器面前。
接着他做了个惊人的举动。
谢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举动。
他只是凭借本能地伸出右手,顶着张苍白脆弱但漂亮得毫无瑕疵的脸,露出一个很淡却摄人心魄的微笑,抚上监视器。
他伸手拍了拍,像拍着谁的脸,冷冷道:“听话。”
精神病院的养狗规矩,谢桥不懂。
他这气势才像真的训过狗。
或者训过别的什么。
唰地一声轻响,监控室内打瞌睡的工作人员瞪大眼睛,满屏幕地找哪里出了bug。然而前面一百多个监视屏画面都很正常,他看了几眼,确定是幻听,又继续半眯着眼睛睡觉。
监视器上,谢桥在他的病房里老老实实地躺着。
然而谢桥本人却已经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走廊很长,封闭无风。
最尽头亮着一盏不稳定的灯。
受半公里外的池核影响,精神病院被监察所下了封锁令,禁止使用监视器和基础照明外的其他电器。
谢桥的听力很好,听出来周围没有脚步。
他沿着墙慢慢地走,还是一瘸一拐。
断了条腿,谢桥更头疼。
他在此岸行动不能肆意妄为。
生死簿和他息息相关,他们不属于本间,所以谢桥要用点什么彼岸的能力,很费劲。
现在这腿基本废了谢桥的行动。
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弄个小鬼,来帮自己在人间办事儿。
以前的虾兵蟹将上岸肯定都不认谢桥了,全是自由身,来去如风,谁还会想当他的手下。
谢桥一路看着一路走,坐个传送台下来都差点把自己疼得崩掉颗牙。
他捶着腿,下到精神病院一楼。
半夜三点,万籁俱寂。
精神病院后院有个枯井,谢桥走得累了,左腿压力很大,一直发酸,他于是随地大小坐,直接沿着枯井边坐下,仰头去看这栋庞大的建筑。
谢桥想走其实随时可以走。
但是他需要有人带着他。
更确切地说,是要有人保护他。
因为他行动不便,且需要节能,留着精力调用不听话的生死簿。
谢桥坐在枯井边上叹气。
“上哪儿找去啊。”谢桥无奈极了,想到了这满院的病友,小声吐槽,“这屁大的地方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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