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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因缘合(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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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拓醒过神,仰首只看那十八光团移速渐缓,数内三枚竟已颤止黯淡的金纹间,光芒弱下大半。他却待回应,又听坡上一阵异动,丛丛惊鸟振翅冲天,遇上那圈罩顶的金光,竟触壁般声声哀啼,当空急坠。一道人影跌出林中,身负数箭,遍体焦污混着鲜血,一只手捂在中箭的左眼,因忍痛而满面狰狞。

“长老……是其他长——”

嗖。

一线黑影贯穿他胸口,猛地扎入地间,箭羽摇颤不住。戈拓一惊,闻得嗖嗖几声急响紧追而来,连忙将身一翻,险险后退三丈,见得三支飞箭先后落地,最后一支正刺脚前。他急一抬眼,对上茂密树冠间一枚银亮的箭矢,弓阁长老托箭在侧,两旁几个弟子亦拉满长弓,尽皆望准林间山人。

“放号箭,撤!”戈拓高喊。

话音一出,数箭齐发。林中山人不防,霎时倒下大片,却听山道呼啸声骤响,一支号箭冲破层林,没入那旋转天端的法阵,顷刻间化作齑粉。戈拓横刀驱开箭矢,察觉号箭声灭,立马纵上近旁高树,左手半握口前,呼出一声狼嚎般的长啸。

那长啸饱含内力,音高远胜号箭。围堵剑阁门人的山人闻声而住,俱各收刀急退,转向奔往山道,口中如狼啸叫。

众声起伏山间,不一时便引得八方狼嗥响应,震天的呼叫回荡半壁山林,杂声愈凑愈紧,终在劈山的石梯间聚拢一处。戈拓当先跃上山阶,眼观数百山人杂着罪客涌上石道,当即高举弯刀,率众杀奔山脚。

弓阁门人紧追而至,急忙蹲上各级石阶,齐齐拈弓搭箭,直教人龙后方箭雨铺天,稀疏的尾巴断去一截。

雨后薄雾蒙蒙,陡长的石梯望不见尽头,在前疾奔的山人马不停蹄,却看一团模糊人影落身梯上,怀中古琴一横,一串波动的弦音扫雾而来,拨得众人五内剧荡,跌退梯间。领头的戈拓趔趄一下,认出酆之衍素袍长须的身影,正欲冲杀上前,却觉耳边一线风啸,斜刺里竟射出一箭,疾刺老翁那抚琴的大手。

琴音一断,酆之衍抱琴而起,腾空翻转过身,闪避开来。

戈拓扭头急看,道旁树林有人影纵跃,是方才那喉音沙哑的罪客挽开大弓,箭矢直指酆之衍。

更多飞箭射出林丛,一行挎弓的罪客跃上山道,弦上箭走如电,朝那抱琴的老翁紧逼近前。酆之衍指尖疾动,短促的琴音振开四面飞箭,却寡难敌众,终于足尖一点,退避林间。

“走!”戈拓高呼,乘隙领众人冲下阶去,留那一群罪客断后,乱箭逼退敌手。

山阶薄亮的水光映出天际金环,那移转的光团大半已黯淡而停,又教无数双脚踏碎水中。戈拓跣足飞奔,望见高高的山门隐现雾里,一道喝叫却从头顶传来:

“哪里走——”

巨大的黑影从天急降,砰一声巨响,激得前方尘飞土溅,石砌的山路断作两截。

戈拓践碎石急退数步,未及扎稳双足,便看边士巍冲出薄雾,提刀杀将过来。他来势汹汹,山高的身躯但进不退,叱咤嚎嚷、浑无章法,携风的刀刃发了狂地左挥右砍,须臾已劈倒十数山人。戈拓勉力格挡,却随人丛节节败退,眼看全无还手余力,背后忽地响起一阵呼喝,假焦山领十余山人强迎近前,将那边士巍团团围困,缠刀相斗。

“快下山!”假焦山大叫。

后方一派爆破的异响,戈拓回首,恰见巨大的流星锤横扫山道,其余长老亦领弟子追出山林,从四面八方跳上血肉横飞的山梯。

戈拓当机立断,高叫一声“跟上”,跃过那大刀劈出的横沟,奔上最后一截山路。

百余山人紧随其后,数十个幸存的罪客却纵入道旁山林,悉皆发足狂奔,直冲山脚。一枚小小的铁球骨碌碌滚进人潮,教乱足踢中,轰地炸开一股紫气。奔命的山人毫无防备,乍一吸入那异气,竟立刻脚软筋麻,扑跪在地。巫重阳携众弟子杀至林边,铁伞一翻,暗器飞射雾中,引得痛呼阵阵,数不清的人影滚下山阶。

“拦住人!”巫重阳大喊,“地阵尚未修复,不能让他们冲出围墙!”

那话音传向山脚,守门人项易照旧横卧门间,看山梯间紫气渐散,戈拓率余下山人冲出薄雾,跨遍地尸首疾走而来。

张口打个呵欠,项易支着脑袋,任那双目灼亮的山人围止门前,却丝毫未动。

头顶的金环仅余一团亮光尚自移转。见那老翁不现拦挡之意,戈拓紧握弯刀,拔腿前冲,径直奔出山门。

山梯上的边士巍正自厮斗,见状高喝:

“项老头——怎的不拦人!”

带着怒气的质问远远传来,项易伸直了腿一抬,踝间铁环扯起松垂的锁链。

“链子都松了,还拦甚么人哪?”

门前犹疑的山人一醒,各个拔步而走,自老人两旁鱼贯出门。

边士巍怒叱起来,直背刀猛力一挥,将周围山人砍倒大半。空中最后一团金光颤动一下,滑止在环中一角纹路间,光芒见暗。假焦山觉出异状,当即狼啸一声,抛下敌手,杀往山脚。余众闻声俱惊,连忙抽身而逃,那空中的七重金环却忽然定住,缩作一片紧细圆盘,如陨星急坠,撞上石阶,扩散开来。

涟漪般的金光荡过山梯,冲上山脚高墙,消失在墙端。钉拴墙间的铁链疾速梭动,如同巨蟒弓起身躯,将越上墙头的罪客甩打在地。山人们顺着石道奔涌下山,假焦山率先跳下山阶,正欲闯过山门,却见那守门老翁撩腿而起,腿间铁链腾地飞掀近前。

假焦山一骇,住足连连紧退。那臂粗的铁链掠过他鼻尖,当胸挞上两旁山人,顿教他们口喷鲜血,身飞数丈。

铛啷啷。链子轻轻一回,项易跨立门中,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

“晚啦,”他道,“关门咯。”

墙外主道闹哄哄一片。

南山白日火起,镇上武卒早已闻风而至。几队武卒赶赴镇南边缘,正将街上乡民驱赶回屋,便见一众山人奔出山门,不望北面乡居走,只一径朝东面高地跑去。武卒们高声嚷叫,大半提枪绰刀,穿过乡居外的三里长路,追赶上前。

一行山人只情奔逃,间或落下几人与追兵搏杀,余众随领头的戈拓爬上高地南坡,登上坡顶平地,赫然撞见一条白色人影。那是个头戴帷帽的白衣男子,手拄铁杖静立粮仓侧旁,腰间符信上金漆的“信”字微微闪光。

“要上哪儿去?”帷帽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喉声。

戈拓足步遽止,拦下身后同伴,紧盯住那白衣老翁,只字不答。

晁驰伯细察八方,捕得一丝游走的灵气盘桓身后。他侧转过身,朝北坡一望,隐约从乱石间分辨出阵法痕迹。“原来一早便预备在此处脱身。”他重又望向面前山人,“这法阵是谁人替你们布下的?”

五指扣紧刀柄,戈拓平顺吐息,微微抬臂,示意后方虎视眈眈的族人。

“杀!”

说罢,他纵身一跃,领头扑杀向前。

“不自量力。”晁驰伯冷冷开口,左手一挥,四面积水瞬时梭聚一处,水蟒般钻出地间,勾山人脚踝一绕,将那飞纵的身躯绞缠半空。

胁下刀伤迸出鲜血,戈拓大惊,手中弯刀猛力一提,蟒状水流断作数截,在他落地的一瞬又续作一条,飞溅的血液也教吞没其中。他连退数步,闻得前方一阵异样的水荡,仓促定睛,竟是数条水蟒缠住随他攻上前的同伴,蟒身拢成一个个立地的巨大水球,山人们淹溺当中,腾腿举臂,挣扎不住。

后方众人惊退开来。

“是妖术!”人丛里有人高喊。

“你是妖族!”

山人们喧嘈声歇,数十道目光聚向那白衣男子,俱各虾紧了身子,蓄势待发。

晁驰伯喉里冷哼。

“无知山蛮,不过这点见识。”

他手举胸前,拇指掐抵中指,正要再度捏诀,一道女声却从颈后轻轻滑过:

“你好啊,晁驰伯。”

后颈汗毛一竖,晁驰伯回身疾退,那包裹山人的水球哗啦啦裂开,飞龙般腾伸出去,绞向身后敌人。

球内山人摔趴在地,喘息间只见那人影轻巧一跃,五条旋拧的水龙便扑了个空,首颈相撞,绞作一道。那不速之客一脚踏上龙头,竟仿佛踩中实地,龙身一沉,砰地撞碎地里。四溅的水花霎时旋开,有如螺旋绕升三尺,抽丝般收作长长一束流水,一股脑撞入她腰侧。那水流劲力太大,撞得那人打个跌,手中酒壶一甩,又被险险抱入怀中。

“嗬,险些洒了我的酒!”她诧怪,用力拍一下腰侧剑柄,“怎的又吃脏东西?”

晁驰伯堪堪站定,不顾飞脱丈外的帷帽,目光钉住对方八尺长的高大身影。

“——纪英灵!”

转手夹瓮胁下,纪英灵按住腰边颤动的剑柄,打量他那张陌生老脸。

“起先我还不敢认,瞧见那捏诀的手势才知当真是你。”她笑侃,“怪道总也寻不见你们在人界的踪迹,原来是换了副壳子呀。该不会楼里那帮老东西……尽是偷旁人的身子续命罢?”

几个摔倒的山人已挣爬起身,回到戈拓身后。一行人悄没声儿四散,将那白衣老者合围中间。

纪英灵见状却微讶,歪过头,看向晁驰伯身后那刀疤抓面的山人。

“还要做甚,不走么?”

戈拓不答,见前方的白衣老翁拄仗不动,方才将手一招,领同伴撤向北坡。

晁驰伯已然冷静下来,瞥一眼女子腰间状似火焰的剑铗,任那些山人并几个罪客经过两旁。天光昏昏,山人们涌入遍地乱石间,那斜坡上方竟现出粼粼水光,如一层波动的穹顶模糊当中人影,又随扭曲的轮廓消失殆尽。

觉出庞杂的人息尽数断去,晁驰伯左手深藏袖里,听见追兵的喧闹声渐近。

“真是久违了,楼主。”他紧盯对面女子,“不想北人竟也有与南人勾连的一日。”

“比不得你呀,原是个土人,竟盗了一副水做的身子。”纪英灵一手托颏,作出苦思模样,“当年建立这寓信楼,我好像从未教你们当贼罢?”

“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是楼主自己要离开,如今又何必再纠缠?”晁驰伯面不改色,“合谋戈氏搅乱玄盾阁,于楼主又有何好处。”

“纠缠?”

纪英灵眉梢一挑,右脚踏上跟前石块。“你们那话事人打着我的名号横行霸道,惊扰了妖界那位‘高人’,害我平白挨一顿揍,至今入不得妖界一步——这也算我纠缠?”她满面不快,“敢做便要敢当,若不知这个道理,也算你们白活了上千年。”

武卒们追至坡下,又被领头的拦住,极力要看清高地上的人影。

晁驰伯后撤一步,袖中左手暗暗掐指。

“既如此,今日也不得不动手了。”他道。

遍天乌云旋聚,仿佛阴惨的海面现出几个巨大漩涡,当中云尖垂陷,正将纪英灵的方位环绕中心。她稍一抬眼,只看那云尖垂坠成滴,忽地泻作九道通天水柱,触地的一瞬溅出无数水蟒,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足尖轻轻一点,纪英灵一跃数丈,俯见下方水蟒冲撞一团,迸射的水柱复又扭作蛇头,巨口大张,猛追近前。她扬起唇角,扶在剑柄的手朝下一伸,掌心正对上那流水幻化的蛇口,目光却倏尔一转。

轰隆。

巨响如雷,一溜丈高的烟尘贯下南坡,烈风卷着水花横扫而过,掀翻坡下一众披甲戴胄的武卒。郑百户狼狈地栽个跟头,从七零八落的同伴中爬起身,望进飞扬的尘埃,依稀辨出脚前一条人宽的豁口,愈远愈窄,直伸向南面的朦胧山影。

他悚然,顺那裂缝望向坡顶,张得尘土漫天,一道横悬的巨影若隐若现。

高处风尘渐息,青砖地里水泊四散,再无流水汇作的蛇影。纪英灵高大的身躯如山而立,酒瓮还夹在左胁,右臂后方一道丈深的裂口劈向坡下。她高举右手,虎口掐在一条臂宽的剑影间,循那悬顶的锋刃前望,看定平地边缘玄青衣衫的男子——李显裕站在那里,左手相并的两指朝向她,指尖凝厉的剑气化作庞大剑身,蓝光荧荧,长逾十丈,虚影般架于她手。

眼神交汇,李显裕微眯起眼,双指力压下去,却与那剑影一般不动分毫。

“剑意吗?不差。”对面的纪英灵一笑,“可惜了,若有实剑,倒能陪我玩会儿。”

她五指微微收紧,偌大的剑身喀嚓一响,陡然碎裂。

那裂响传出的刹那,背后却水泊疾聚,一条巨蟒腾出地里,水凝的身子猛钻向前,一口将纪英灵吞入腹中。

急涌的水流钻过身周,卷得酒瓮也脱出胁下,飘摆向前。纪英灵稳立原地,腰间剑柄颤动剧烈,她却全然不理,并二指凝出剑气,当空一划,蛇背即随前游的力劲破开长长一道,溃作两泓水浪。她一跃而起,只听晁驰伯高喊一声“趁现在”,一路凌厉剑气便摧近腰侧。

纪英灵挺身一仰,瞥得荧蓝的剑影掠过后背,下一刻又察脑后疾风呼啸,腰一拧,侧翻过身。铁杖堪堪擦过脑勺,她瞄见晁驰伯那双执杖的老手,旋即反转右手,一把钳住他胳膊,猛地朝下一掼。

旷地里积水急颤,无数缠绕的水流腾地而出,与那飞坠下地的身躯轰然相撞,暴雨般哗啦啦溃散开来,激起地间一层水雾。晁驰伯翻身落地,一袭白衣尽湿,仿佛不堪重负,摇晃一下,跌跪在湿漉漉的砖地间。

空中剑影一收,李显裕闪现他身侧,一点剑气还集聚指尖。

“可已得手?”他问。

“……成了。”晁驰伯勉力竖起身子。

二人目转向前。粮仓早已沦为一堆瓦砾,纪英灵心不在焉地落定那废墟前,摸一摸头壳,只觉脑心发烫,似有东西正渗入内里。

“嘶……还惯会偷袭的。”她敲敲脑袋,“这是什么?咒术?”

甫一问完,她便眉心一热,一丝荧光闪烁的蓝线伸出皮肉,因着过于纤长,竟显得时断时续,肉眼难以分辨。

细线的另一端便牵在晁驰伯手心。

“追踪咒,下在了你的神识里。”他开口,“如是一来,纵使藏到千里之外,我寓信楼也能寻到你。”

“竟还能下在神识里?”纪英灵讶奇,拨弄一下穿过那细线的额发,“你倒是比从前长进了不少。”

觉出她无所畏惧,晁驰伯牵紧那一线蓝光,不敢大意。“你大费周章扰乱门人选拔,无非是要引我寓信楼现身。”他紧盯住她,“如今是你在明,我寓信楼在暗——境况颠倒,你又当如何?”

纪英灵恍悟过来。

“楼里只你一人精通术法,难怪他们遣你过来。”她道,“只不过吗……”

她揪住额前那线蓝光,往外一拽。一团晃亮符文浮现额心,脱出皮肉的瞬间教她一抓在手,吱嘎捏碎。

“我的神识呀,邪剑也啃不进去,何况你这小小的追踪咒?”

手内线光骤松,晁驰伯睁大眼,急将铁杖一横,威压尽放。

“李显裕!”

呼喝尚未脱口,在旁的李显裕已气纵指端,巨大的剑意重又斜冲天际。

剑气激荡,水珠四溅。一任两人剑拔弩张,那纪英灵却毫不防备,只将手中晶莹的碎片扬撒半空。

“放心,我今日不是来杀人的。”她笑道。

那破碎的符文离手即散,化作星星点点的蓝光,如烟消没。晁驰伯抓铁杖横挡胸前,无形的威压仍旧凝护身周。

“你究竟有何目的?”他问。

“自然是来窃取机密。”

纪英灵一手探入衣襟。“可惜没能拿到一整套,不过两册也够用。”她摸出那两卷《名册》,咧出个笑来,献宝似的一晃,“年代越久藏得越深,这里头秘密可不少呢。”

话音犹在,一道厉风遽然摧来。纪英灵侧身后撤,但听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面前已尘溅丈高。那巨大剑影深凿在前,锋刃下的裂口横贯旷地,劈过东山山麓,直冲山腰。

“嚯,真凶。”她纳罕,回头对上李显裕神情阴冷的脸,照旧将《名册》高举手中,“你是担心这里头的影卫,还是担心某人暴露身份啊?”

“你想将《名册》散布出去。”李显裕道。

“散布出去的确便宜。”纪英灵拿那书册拍打手心,“虽说只有半套,这里头契主不定已死了大半,但只要策反几个要紧的影卫,你们这买卖也做不下去。至于寓信楼吗……怕是也要改叫‘背信楼’咯。”

“纪英灵!”晁驰伯声色俱厉,“当年你执意离开,便与副楼主有过约定——楼中之事,你再不干预!如今这是要公然背约么!”

纪英灵大笑。

“我这名声啊,早让你们败坏了!既如此,也不必枉担虚名。”

重将两卷《名册》揣入衣襟,她仰起脸,笑看烟火缭绕的南山,听见碎石滚入剑影下方无底的深渊。

“真热闹呀。外头的人争着要进去,里头的却拼死要出来。”纪英灵叹道,“不知经此一遭,还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进这玄盾阁?只怕还未摸着契主的影子,便早早没命啦。”

她说罢一纵,翻身落向旷地北面的斜坡。李、晁二人闪身追上,发觉坡地上空现出法阵的波光,方才止步坡头。

坡间污泥已净,只余乱石散布。纪英灵立身一块山石顶端,身形在闪动的粼光里模糊难辨。

“提醒那老不羞,我知道你们背地里干的勾当。”她启声,“再不收手,下回烧的便不止那十八座高楼了。”

最末几个字音低下去,随她身影一荡,飘散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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