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没了，他们继国一族还怎么赶走幕府，操控皇室，谋夺这个天下呢？

于是，记忆世界的出现，成为摩罗验证前世为继国一族所定下计划的可行性的试验场。清醒之后的摩罗，对这一个未能实现的计划和野望，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所幸，就目前情况来看，他前世为自己的继任者定下的策略是可行的，不止如此，他与香川山吹的孩子比摩罗想象的更加能干。从祖母蝉姬到继国十真，这三代人的联姻和收继，虽然漫长，比他想象的更加稳固和有用，原来属于畠山氏的纪伊，现在已经彻底成为继国一族的基本盘和根据地了。

除了纪伊之外，继国十真当年与香川山吹和出目次郎所相遇的赞岐，也在他过继到香川家的孙子香川景月的治理下，欣欣向荣。四国和淡路的妖怪和鬼也在“门”的改道和封印后，快速的减少，让这些地方的人们减少这些非人之物的侵扰。

「无论是入侵代官和其家臣所在的领地，还是屠灭驱赶山里的精怪…十真大人所有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是我们大家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哎呀，真想让大家也见到现在的世界啊，他证明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了哦。这大概是他们想要和向往的吧？他们看到后又会说些什么呢？

摩罗因为虐杀了凌月仙姬而有些兴奋起来的身心，在内心深处那些熟悉的窃窃私语里，稍微平复了些许。

“嗯，是强买强卖的霸王条款哦……”五条悟在摩罗身边坐下来，双眼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摩罗蘸着妖血，涂抹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咒文，“不过，平常的话，转移伤害会很疼吧？诶，所以避免小悠真因为重伤哭出来，我要努力避免受伤哦。”

未来的事情，确实谁也说不准。但五条悟能确定的是，现在的他，并不想要放手，甚至想要将这颗熏猫的橘子精给叼回自己的猫窝里藏起来，一边啃几口，一边难受的打喷嚏。

五条悟就这点感想吗？这样都不会生气啊…这家伙的性格真好。

换作是他的话……先把人刻上符咒，打碎全身骨头，用针线缝合，制成可以随身携带，也能食用的活人偶——下次就这样玩吧，用在谁身上好呢？

摩罗自然是舍不得用在自己钟爱的人类身上的。

但这份新鲜感又能坚持多久呢？爱意这种东西跟食物一样，都有赏味期限，哪怕是脱水蔬果之类的零食，也有腐化的时候。被一只远离人类过久的鬼喜欢上的人类，他的结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

摩罗喜欢人类，他喜欢人性中的美好，也喜欢着人性中的恶意。但人心向来易变又脆弱，狡猾的难以信任，人类热恋期间所说的再多的承诺和行动，都无法保证在经历时光冲刷后，能够一如往昔。

这世界上，除了历史和已经死去之物，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这么看来，早就已经如琥珀中的昆虫一样定格的鬼，显得有些…可悲了。

在戏耍并击杀猎物的快感淡了些许后，摩罗放下手，垂眼看着地上以凌月仙姬的心头血涂抹出来、用来吸引剩余犬妖的咒文。摩罗在心情还算可以时，虽没有赶尽杀绝的习惯，但若是能引来几个让他打发时间的玩具，也不是不可以。

“不担心吗？鄙人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就会像现在一样…无聊到想挑事取乐。”

决定了，如果有一天他的猫要离开他的话，他就吃掉他吧。趁着五条悟还活着的时候，完完整整的，从头到脚的全部被他吃进体内。

还有，为了避免他的猫的灵魂会无聊，缺少了猫玩具，在那之后再吃掉他的猫在意的人类好了。例如那个玩影子的小孩，例如那个东京校的墨镜校长，校医和那个肉质看上去很柴的眼镜男。

摩罗在心中为自己的体贴点了个赞。

“咦？你是指忍不住发疯闹事这一点吗？还好吧？”猫猫祟祟的大猫凑了过来，将手放在摩罗身后某条正在吞吃一颗新鲜大脑的眼镜王蛇身上，开开心心地抱着那条大蛇亲了一口，“对咒术师而言，悠真很正常啊。越强越疯嘛，老师还希望我的学生们再疯一点呢。”

“呵，真不怕鄙人对他们下手呀？”

“悠真想搞事的话，我家那些烂橘子都可以给你玩的啦，想打架我也可以陪你哦。”

“不过，在那之前…的「高砂」…是传统婚礼上，祝福新婚夫妇的那个吗？”像挠猫下巴一样玩着手下毒蛇的男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能问悠真这个术是怎么来的吗？老师稍微有点在意呢。”

五条悟已经心中打定主意了：如果摩罗敢说这是从他的哪个旧情人身上弄来的，他就揍人了。

五条悟身后的尾巴唰唰摇动的频率和力度，暴露出了他的些许心思。

摩罗只是瞄了一眼，便猜到对方嘴上说不在乎他那些老情人，但身上每一根毫毛都在摇摆着名为“吃醋”的情绪。他的手指微动，伸手勾住了蹭到他腿边的白色长尾，搓了搓那柔软的毛发。

偏偏在不重要也没有必要在意的东西上斤斤计较了起来…猫这种生物真是奇怪。

但也很有趣。

“鄙人的血鬼术衍生招式，大部分脱胎于贵船明神的荒御灵传授给泷夜叉姬的妖术，是祝福也是诅咒。”摩罗低着头，看着地面上那道和自己影子贴在一起的阴影，眼眸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愉悦，“而他人的残魂或记忆，只是提供这些妖术的运转核心（工具）而已。”

而能够担任核心的除了耐用的妖怪和神明，就只有同族之人了，这也是继国一族每隔几代就忍不住自相残杀的诱因之一。踩着同族兄弟姐妹的尸骨，活下来的最强者才有资格带领整个继国一族继续前行。

“淤加美神的荒御灵吗？”

那东西似乎是那个叫月都的残魂的…父亲？吃了人家儿子的灵魂又去上门闹事，他家小男朋友精力很旺盛嘛，不会真的想把这种古老的神明也当作猎物了吧？

五条悟想到这位神祇对于祈求复仇者的“有求必应”，总感觉自家天天想搞事的恋人会被胖揍一顿。

“……有兴趣吗？鄙人下次带悟先生去那老龙的神域，祂的水下宫殿藏了不少珠宝和好玩的东西呢，几个属神玩起来的表情也很有趣呢。”

“唔…所以下次去京都，还要去参拜这位姻缘之神咯？这算是见家长吗？”五条悟伸手拿起曾属于凌月仙姬的冥道石项链，在掌中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嘀嘀咕咕着，“不过，高砂啊…诶嘿，悠真同学这么早就跟老师求婚了吗？小悟好害羞哦。”

“……”怎么他的大猫咪突然油腻起来了？就好像那些会发出夹子音却胖成球的油腻肥猫。

摩罗朝五条悟的怀里塞了几颗从地板的浮雕上抠出来的珍珠，每一颗珍珠都有栗子大小，在五条悟的怀里闪闪发亮。他随后又换了个方向，用匕首撬着一旁墙壁浮雕上镶嵌的宝石。

“诶，这算是什么？聘礼？我们不是要去找风车吗？小悠真的宝石搜集癖又犯了吗？”

怎么不看他了？难道龙蛇这类的生物更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珠宝多一点吗？

他是不是该回去翻翻五条家那个充满霉味的忌库，找点东西当回礼？

想到这里，白发的咒术师伸手一放，压在摩罗的头顶上，好一阵搓揉，嘴上也开始闹了起来：

“我想要回去了啦！这个年代什么都没有！没有超棒的甜品店和喜久福，没有电和电灯，没有手机和网络，没有自来水，没有新干线和伊地知的车…好不方便啊。”

最重要的是，只要在这个世界里，摩罗的心思和目光就会因为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类下属而移动，就会想着干活。都退位的人了，生涯现役也不是这么干的。

“宫殿里那些忠于白犬一族的妖怪，有几个逃脱了，应该是去通风报信了吧。”摩罗轻声说出了他的谋划，他抬眼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它们或许会认为是鄙人的疏忽大意和它们自身能力特殊，这才逃过一劫…但是，鄙人就是刻意让它们离开的。”

“只是杀了这只母犬释放的冥道丸还不够，只有风车的精灵出现，才能转动那个被它藏起来的时之风车，离开这个时空。”而那个时之精灵只有与其签约的白犬一族的妖怪后代才能见到，而白犬一族嫡系现在只剩下它们的少主，正在地面战场与豹猫一族交战的杀生丸，以及不久前他们遇到的半妖犬夜叉。

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因风车而诞生的精灵自然会去寻找其中之一，以得到击退他，守护时之风车的目的。

“那么，无需我们动手，有些冲动的小狗就会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带过来。”就是不知道是失去了母亲的大狗，还是失去了右眼的小狗了。

——真是，令他有些期待这一幕复仇剧的上演了。应该会很有趣吧？

——如果无法取悦他的话……可是有惩罚的呢，无家可归的野狗们。

“呜哇！出现了！坏心眼的橘子精！”——他的橘子精是不是又想搞事啦？

五条悟伸手戳了一下摩罗的脸颊。下一秒，他的手指被摩罗握住，被浅浅地亲了一口指尖后，被对方握在手里。

“有没有人说过摩罗大人的性格超级～恶劣的？”而且还很难搞，还好人已经被他抓住了。

“是哟，而且鄙人也不打算改。能成为鄙人解闷的玩具，那些家伙们应该引以为豪。”

更何况，也只有作为守护者的凌月仙姬和时之精灵，才知道时之风车的位置。

摩罗转头，面对着五条悟，手指在他左眼眼尾的黑痣上点了点，笑得不怀好意。

“鄙人猜测…眼睛已经能识别妖力的悟先生，应该能‘看到’那个只有白犬嫡系才能见到的精灵哦。”

这也算是知人善用了吧。

五条悟见摩罗似乎暂时没有再大闹一场的心思，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