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这条雾蓝色的蛟龙,本能选取相当靠近本州岛的南海海沟,作为暂时的避难所的缘故。
——这里发生一点小意外都足够危险,为它争取足够的转移时间。
咕噜噜——
雾蓝色蛟龙在一道长达200km的活断层里翻身,它像海对面国家的传说中,致使地震发生的地龙一样,每一次身体接触到周围的岩石,都会带来轻微的震颤。蛟龙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一块灰黑的岩石上。橙黄色的双眼就像所有冷血动物一样,冰冷无情。
——它再怎么像个活物,本质上是血鬼术根据虎杖悠真的血肉所制造出的产物,并不具备一个真正生物的“活性”。它就像加载了基本程序,能够自主攻击防御的移动堡垒。
理论上来说,只会在虎杖悠真最危急的丧失意识状态下出现的它,是不可能被虎杖悠真操控的,这与它出现的条件相驳。
但在封印了五条悟的御门疆砸落在地之时,虎杖悠真通过潜意识的自残,让本体的意识苏醒了一秒,将自身的指令传达给了这条蛟龙造物,让它有了一次“超出程序”的行为——抢走御门疆。
当它完成了这个指令后,便带着伤上加伤,正在消化鬼王血液的本体,钻入了本能感觉安全和舒服的海底。
无论是蛟龙,还是昏睡中虎杖悠真,谁也未曾料到「摩罗」不但没有好好工作,帮忙平定动乱,反而由着自己的性子,甩了手下,先行一步在涉谷大闹一场,差点将涉谷的地标建筑给拆成废墟。
虎杖悠真被安放到蛟龙心口,如心腔一样的肌肉结构中。他蜷缩着,血管一样的网络将他的身体与“心腔”连接在了一起。
与他在异世界一百多年的漫长鬼化速度相比,这部分羂索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保存下来的血液有着极高的活性,其中蕴涵着巨大的能量和大量驳杂的记忆。如果要完全消化的话,增强自己鬼的那面的话,虎杖悠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到。
但他现在要做的是中止,中止血液对他的身体进一步改造和异化。
生物的本能是存在,是延续自身的基因片段,是向更高的层次进行进化。而虎杖悠真现在要抗衡的,便是自身对进化的渴望。除了以人为食这一点之外,鬼确实是可以被看作为进化之后的人类。
「不可以啊……至少不能在悠仁他们还在的时候…他的小狗会呜咽着责怪着自己,偷偷哭泣的。」
「不想被猫先生嘲笑,也不想被哈哈大笑的猫坐在脸上,啪啪啪的肉球打脸。」
「美人师傅会打我的,葵师兄一定不会帮我打掩护,还会被美人师傅骗出我的下落。」
如胎儿在母体那样蜷缩着的虎杖悠真,嘴唇贴在满是蓝眼睛的御门疆上。他的肤色很白,表皮冰冷,就像是失血过多即将死去的人一样;但他确实有着缓慢的心跳,是在呼吸着的,且在那看似冰冷僵硬的表皮之下有着炙热的温度。
虎杖悠真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意志坚定的类型,对于灶门炭治郎能够抗拒继承鬼王的意志和身份,坚定地回归人这一面,感到佩服又相当的羡慕。
至少…虎杖悠真知道自己并非那种有坚定人性的人,他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将作为人的最后一点残余部分,珍藏起来,放在密码盒里,靠着同伴们,尤其是虎杖悠仁这把阳光凝结成的锁来锁上盒子。
“……”
虎杖悠真无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狱门疆,灼热的呼吸吐息在那一颗颗正在眨着、转动着的蓝色眼睛,引得那一颗颗眼睛滴溜溜地转向他的方向,注视着他的脸。
所幸这相当掉SAN值的一幕,却谁也看不到。
「闻起来的味道,好像是,我的猫的味道…悟先生还在猫箱里面吗?」
「…我的分身还没有找过来,解开猫箱吗?」
「真是可爱啊,小小一个…动弹不得、无力反抗的悟先生…感觉真好。」
「可以连着猫箱,把猫一起吞掉吗?就像吃夹心面包一样。」
御门疆是平安时代中期天台宗高僧是源信圆寂后的产物。源信生前的术式是结界术,他依靠着自己的术式,将诅咒和作乱的妖魔鬼怪封印在自己的身体内。在他死后,在生前封印在体内的诅咒催化下,他的残躯和术式融合在一起,形成拥有优秀封印能力的特级咒物。
因此,只要扰乱封印术这个术式运行或是消除封印术,便能将狱门疆这个活着的结界给破坏,放出五条悟;另外一个方法是,直接清除掉支持封印术运行的咒力,让狱门疆像一个没了电的保险箱那样失效。
虎杖悠真对于封印的了解自然无法与专精此道的源信和尚相比,他也没有时间去研究如何使用咒术的手段去破解封印术。此时陷入沉睡中的他所有的行为,完全由着他的潜意识所主导。
而鬼这种生物,就像异形一样,是掠食者和侵略体,他们所有的能力和进化,都与捕食和生存脱不开关系。即使换做虎杖悠真这个肉/体并没有完全转化成鬼的人类也是如此。
曾经以鬼的身份活过几百年的虎杖悠真,他的潜意识驱使了正处于微妙状态的肉/体做出了选择——通过“捕食”拥有补足短处的生命体,来“进化”出针对“封印”短板的能力。
虎杖悠真身上的血丝颤动,分出一部分,缠绕上他怀里抱着的御门疆——将自己体内尚未能够完全消化掉的千年鬼王的血液和意志,对这个咒物和上面萦绕着的诅咒进行反向的污染。
“想吃掉…”
睡梦中的虎杖悠真在强行排出剩余的入侵的血液之外,还搭上了不少自身体内的血液。狱门疆被强制性的浸泡在鬼王的血液和虎杖悠真与真鬼无异的血液。
也许鬼的存在确实能够压制诅咒,那上面有些睡意,几乎要闭上的眼睛再一次纷纷睁大,活跃了起来。
年轻的鬼似乎感觉到了怀里狱门疆的异动,加上因为对他理智威胁最大的鬼王血液的消化和离体,他的眼皮微颤,一丝橙黄色的从眼睑的缝隙里泄出,似乎将要醒转。但又或许这个“心腔”过于温暖舒适,虎杖悠真自然地发出每个学生对早起的抗议声和对床的眷恋之情后,又翻个身,抱着狱门疆没了动静。
“再睡……分钟…”
沾染了蛟龙血肉和虎杖悠真血液的灰黑色的方形咒物,上面一只只蓝色的眼眸盯着虎杖悠真,目不转睛的,像是监狱内里面的囚徒仰望着高高在上,仅能看到一小片天空的换气窗。
“就这样?让我看着你睡觉就满足了吗,悠真?”
“这算隔着一个空间谈异地恋吗?好有创意诶。”
御门疆之内的白发男人即使被封印了咒力,但因为他的实力高强,御门疆一直迟迟未能将他完全封印——除此之外,虎杖悠真曾经施展在五条悟身上的血鬼术在未被解除或是虎杖悠真本身死亡之前,都会处于生效状态。
在被关入御门疆那一刻,五条悟才终于明白了部分虎杖悠真对他的“诅咒”——他在单方面共享着虎杖悠真的生命,这在御门疆关闭,彻底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时,感觉最为明显。
“啊…就像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停止流入了一样,因为这里的物理上的时间是停滞的吧。”五条悟坐在骸骨上,勾着自己的眼罩,自言自语着,“是按照物理时间定量流入…吗?因为我的时间停止流动?还是因为这里的空间是自成一体的?”
五条悟捏着下巴,歪着头,露出满意的笑容,眼罩之下的眼睛是眯着的状态。
“啊哈哈,真是的,我又不会跑,也没那么容易死…”
他偷到手的青橘子,不会觉得他是那种看到飞过去的蝴蝶或是蜜蜂,就会傻乎乎地追过去,掉到陷阱里的笨猫吧?
虽然好像没办法从这个牢笼里自主挣脱开来,但只要能抓住那个“接收器”,或许能够反向跟虎杖悠真联系上吧。鬼的异能和咒力系统,本来就不是一个体系呢。
“真的很怕寂寞诶,小悠真…”他轻声呢喃道,“想要一直黏着老师的话,悠真要努力一点哦,早点睡醒,把我放出来呢。”
——总感觉如果不是怕我看见,小悠真会把自己的灵魂切了塞进来吧,就和对悠仁做的一样。
五条悟坐在那里,在一堆骸骨的簇拥下,他抬头望着眼前自始至终未曾变过的无限黑暗,放空大脑,开始发呆。在失去了咒力傍身,不知道还会被关在里面多久的情况下,五条悟没打算去探究这片空间的薄弱点,去研究这个结界术大成者死后形成的咒物,他可不想把脑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五条悟取出钱包里那个装着水引结的御守,雾蓝色和雪白发丝如两股绳子一样拧着,纠缠着形成的死结。他的指腹在这个歪歪扭扭、有些丑陋的结上摩挲,唇边笑意淡淡。
“别赖床太久,要快点醒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