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迟墨白的背影慢慢消逝在漫山遍野的梨花白中,梨园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剩下的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春风吹落梨树上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向这片充满乡愁的大地。
然而就在这细雨微风之中,有个人发出了声小小的叹息。
江逸尘躲在石头后面,神色哀伤。
这块石头就在芊芊与迟墨白刚刚站定的不远处,自始至终江逸尘躲在这里听完了芊芊与迟墨白的全部对话。被风吹散的梨花瓣同样也落得他满身都是,可他却无心将这些花瓣拍落到身下。其实他内心翻涌的情绪同样也复杂无比,可是他却无可奈何,最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满身落寞的望向那湛蓝的天空。
长生殿,寒潭。
虽已是初春,但寒潭的水仍如严冬般冰冷刺骨,这本是长生殿上群山峰内积雪所化,保留了所有凛冬的寒意汇流到此方才形成的寒潭。寒潭水清澈冷冽,了无一切生物,正是能平心静气打坐练功的好去处,再配上山涧流水淅淅,简直能抚平世间一切烦躁的情绪。
此时乾元正独自一人,坐在这寒潭之中运气。
只见乾元眉间微蹙,流动的淡蓝色的气体包裹在乾元周围。风夹杂着寒潭的冷冽吹向乾元单薄的身体,吹动了他的衣摆,巨大的寒意入骨令乾元感到不适,可他仍安静坐在潭中一动不动。
因为此刻的他,内心正焦躁不已。
明明崇尊已经离开一天了,可为何他的心绪仍尚未平静下来呢?或许是最近繁杂的事太多了令他心烦意乱,忽视了对自己修为的提升。
想到这里,乾元重新摆了摆手势加大了自己的运气,他周围环绕的淡蓝色气流也因此加速流动起来,可这仍没解了乾元内心的烦乱。
毕竟师徒一场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情谊?
其实崇尊内心的苦楚乾元并非不知晓。只是天命在身,大唐国运不该断送在此,如若不然或许在四十多年前大明宫的那个夜晚,乾元会直接将幼时的崇尊领出宫去带她游历这天地间,而不是看着她瘦弱的身板苦苦撑起整个王朝的运转,终究师父会心疼徒儿。
可是心疼归心疼,乾元自己的内心又烦乱在何处?
估计是他对崇尊说的那些话,他自己也做不到吧。人总是劝解别人容易,劝解自己难。说到底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想到这里,乾元便又加大了自己的运气,想彻底的从这个情绪中解脱出来。眼看他周身的气流运行的越来越快,似乎马上要到了临界值,只要突破了临界值便直接进入走火入魔的境地,对他的修为大有伤害。乾元深知此理,然而他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寒潭外大声传来一句:“师父!你在哪?”
这一句师父,将乾元猛然间从心绪中拉回现实。然而此时他周身运行的气流过快,一时间连他自己都无法渐渐平息,这些气流直接急火攻心乱攻入了他的身体,令乾元猝不及防的“哇”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落入寒潭,很快便随着寒潭的水流消失殆尽了,乾元怔怔看着寒潭水中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样,发现自己竟如此的苍白憔悴。
远处的芊芊听到了寒潭中传出来的动静,便跑到寒潭里,发现乾元果然在潭中打坐,便一脸兴奋的跑到寒潭边上大声道:“师父,我找你好久了!”
乾元转过身背对着芊芊,默默地擦去自己嘴角残留的血迹,他不想让芊芊这个多事的人看见自己模样会问个没完,便只能如此这般道:“找我何事?”
芊芊道:“是这样的,我母亲大病初愈,我想告假一段时间看看她。这是我写的告假书,请师父过目。”
说罢芊芊从袖口出取出一封信,只见乾元背对着芊芊摆了下手,芊芊手中的信便自动飞到潭水中的乾元的手上。
乾元打开信看了看,不得不说自己最近惩罚芊芊读了那么多的书还是有点用的,只见芊芊的这封告假书写的那叫个情真意切文采斐然,搞得乾元要是不准假倒显得是自己的不是了。
乾元背对着芊芊伸出手掐算了一下,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眼见乾元迟迟没有动静,芊芊站在谭边不由得也有些慌张,良久过后,只听乾元在潭中淡淡道:“准假,下个月初你就可以回家了,不过只有三日,三日过后必须回到苍穹派。”
芊芊惊喜过望,立即兴奋的大声道:“是!徒儿一定遵守时间!”说罢便又一脸兴奋的跑出寒潭了。虽然六日很短,还不足南隍村到苍穹派走路一个来回的时间,毕竟芊芊在苍穹派学会了御剑飞行,一日便可回到自己的故乡,这样还足能剩下四天的时间陪伴自己的母亲。
眼瞧着芊芊开心离去的背影,乾元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总归是他觉得自己要对不住芊芊,只能在那日到临前能让她开心一分是一分。
“芊芊,对不住了,为师并不是想要害你,为师……只是想让他重新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