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书生曾向苏伶儿许诺,若他中得高官,必回来替苏伶儿赎身娶她为妻。于是苏伶儿便日日守着这份承诺,最终,苏伶儿还是等来了书生从长安城迎来的花轿。
自此之后,苏伶儿便永成民间流传的传说,多少人以此生未见苏伶儿成了人生遗憾。
这时又有人提到:“按年头算苏伶儿如今也成六十老妪了,姿色容貌早已不复当年,依我看,肯定是林姑娘更胜一筹。”
话音刚落,众人便一致道:“是,是,肯定是林姑娘更美貌些。”
提出林婉华像苏伶儿那人此时也是尴尬无比,只能也点头附和道。
林婉华在台上莞尔一笑,不卑不亢道:“各位客气了,我也听说过苏伶儿传说,在我看来,婉华定是不如苏伶儿的。”
台下又一阵寒暄声响起,皆说:“哪里哪里,肯定林姑娘漂亮。”
此时坐在正中间的江逸尘三人倒是一言不语,显得格外突出。
林婉华望向江逸尘,温柔的开口询问道:“琴已调试完毕,不知道长们想听什么?婉华弹给你们听。”
此话一出,众人皆纷纷望向江逸尘他们三人,令江逸尘一下子有些不习惯。顾司年与任芊芊虽坐在旁边不言一语,但也都是一脸期待的望着江逸尘点曲,搞的江逸尘有些紧张起来,顿时也不知道听哪首曲子好。
江逸尘有些尴尬道:“林姑娘喜欢哪首曲子,弹哪首曲子便好。”
林婉华笑了笑,姣好的面容如花般绽放,令人赏心悦目,只听她缓缓道:“既然道长不知选哪首曲子,那婉华便献丑了,正巧婉华前段时间新谱出一首曲子,取名为《韶华怨》,献给在座的各位可好?”
又有一人突然道:“既然是林姑娘亲自谱曲,那必定是天籁之音,我等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剩下的人也都随之附和道:“对,三生有幸。”
林婉华笑着微微俯身道:“婉华,在此谢过各位捧场了,若有弹的不好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语毕,台下便更热闹了,林婉华看向在角落里等候已久的侍女们,侍女便明白其意,于是纷纷举着茶壶挨桌挨户的奉上她们所泡的洛阳花茶。
热闹声渐去,整个厅内恢复了安静,都聚精会神的聆听林婉华手底的琴音。
此时林婉华的纤纤玉手在琴弦上划过,组成了一首和谐又美妙的音乐。只见她不断地划弦与扶弦,使得这首曲子余音各不相同,在奔腾的弦音过后又有着余韵悠长,令这首曲子充满了所奏之人的情思与幽怨。
若说弹琴的最高境界便是如此,手中再好的古琴起到的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抚琴之人,是否能将所有情绪倾诉到琴声之中,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是其意。
江逸尘此时已经沉浸在林婉华这美妙的琴声之中了,他本就对这些乐理就有些兴趣,对一些琴音也能欣赏出来。然而他从未如此深陷在一首曲子里,甚至已经让江逸尘有些忘乎自我了。
《韶华怨》听名字而言就知是一首基调会沉闷的曲子,而古琴音的厚重与源远流长正适合弹此类曲子。
在曲子的开头倒是稍显欢快,仿佛一幅栩栩如生的生活画卷展现在江逸尘眼前,好如少女的豆蔻年华,是她一生最美的时光。
紧接着,古琴声转入了一阵凄凉,好似美好的生活不复存在,仿佛一下坠入人间炼狱,痛苦、绝望、苦闷、折磨,每一种压抑的情绪都被这琴声展现得到淋漓尽致,好似令人置身于其中,心生阴郁。
待这段琴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琴声进而转向一丝委婉、缠绵,好似黑暗中透进来的一丝光明,又好似少女遇见自己的情郎,有些兴奋又有些害羞。她与情郎两情相悦、爱意满满。
然而美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久后,琴声便又转向一丝悲凉。好像少女与情郎已经分开,少女终日以泪洗面,日日盼,夜夜盼,盼得情郎归来与她琴瑟和鸣,共结连理。
然而,在这段琴声的背后却始终没有转向之前那般欢快与美好,反而转向了更沉闷、更压抑的琴声,仿佛撕开的裂锦,琴声也嘈杂急切了起来,转而带上了巨大的仇恨与哀怨。令江逸尘在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绝望,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江逸尘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花香的甜蜜冲淡了江逸尘心中的苦楚,缓解了他的焦虑,他猛然惊觉,才发现他已沉浸在琴声至此。
琴声仍然没有停,虽不如之前那般急切,但也是带着幽怨的诉说,诉说这少女这一生所托非人,然而事已至此,本以为少女会放下过往,琴声也会转向缓和,但令江逸尘没想到的是,琴声突然转而凌厉狠辣,如同一把匕首般穿入心脏,直令他胸口隐隐作痛。
琴声结束,余音未绝。林婉华缓缓抬头,她注视着江逸尘,神情既温柔又带有不舍,眼中似乎还含着泪水。
江逸尘很想起身为她鼓掌,可他猛然惊觉他的身体已经不受他所控制。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在他的身后所有的宾客都已经趴在桌子上昏迷了,甚至连芊芊与顾司年也早已不省人事。他震惊地看向林婉华,心中的谜团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他在心中狠狠地叹道:对上了,这一切都对上了!
只可惜他现在意识正逐渐模糊,感觉自己身体在逐渐下沉。就在江逸尘意识尚处在弥留之际时,他眼前模糊的发现林婉华此时正在向他走来。
紧接着“咚”的一声,江逸尘狠狠地晕倒在桌上。
林婉华走到江逸尘身边,轻轻抬起江逸尘俊秀的脸庞,眼中充满了不舍与爱惜,只是此时江逸尘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林婉华放下江逸尘,抬头看向江逸尘的对面道:“公子又没喝花茶,何必装晕呢?”
只见此时顾司年正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没想到还是被林婉华看穿了,不过顾司年始终神色镇定、从容不迫,似乎并未被眼前这幅场景所吓倒,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着实令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