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胳膊虚虚地拢住神祇的肩颈,她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而惬意。
暧昧时分的心脏最经不起撩拨。
她也有自己求证事实的方式。
但她低估了他在这种时候的从容——
头顶与桌前烛台的光芒在他们额头相抵之时被阴影悄然吞没。一片浓烈的金色霞光在幽暗中燃烧,颜色深邃得如同黄昏时分天边最后的余晖,炽热而持久。
深不见底的瞳孔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古老的力量。整片虹膜的黄色毫无过渡可言,仿佛是用最纯粹的熔金直接浇铸而成,神圣而又带着一丝危险的魅惑。
她下意识垂下眼睫不去与他对视,生怕自己稍不注意便消融其中,再难脱身。
“诺丽纳……”
他在她颈边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柔软的唇瓣擦过耳廓,然后又吻过红热的耳垂,接着继续沿着下颌骨向下断断续续地滑动。
她微微偏过头,只用唇角将将接住他的吻。
“嗯?”神祇发出一声略显低闷的鼻音。
女人在第二个吻没有落下之前先一步用脸颊贴住他的侧脸。
“谢谢……”她的调子辨不出太多情绪,他只能感到她用手臂将他拥得更紧,“是特意为我实现愿望,对吗?”
神祇喉咙里滚过声模糊不清的嗯,似乎只想抱着她享受此刻的温存。
自从前几天她提出要搬去小房间睡的请求后他们就没再有过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即便她需要每天都拿出固定的时间待在他的书房和他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她也总故意和他隔开距离。
神祇好似对此并不在意,仍旧像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计划教她,晚上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吓她一跳。
两相对比下来,反倒显得她有些斤斤计较。
可能他之前总强留她在女王闺阁只是出于某个她尚不清楚的目的,而今这个目的达成了,她也能轻易就获得她想要的“自由”。
在她分神的间隙,拉达冈用拇指和食指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头稍稍仰起,而后便精准地含吻住她的唇瓣。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错愕不已,身体不自觉地后仰,男人立即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脊背,使她只能往前贴向他。
他的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柔软的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一边滑入口中勾缠着她的舌,一边贪婪地攫取她口腔内的气息,简直像在借着吻的名义肆意攻城略地。
不受控制地又一次吞咽下纠缠不清的津液,她红着脸伏在他肩头急促而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将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赶紧拽回来;神祇的胸膛也明显起伏,隔着布料都能感到滚烫的皮肤,一时间不知谁比谁更荒唐。
平复完呼吸,她将手撑在他的肩胛骨处,重新抬起头注视着他。
天鹅绒的料子柔软细腻,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空气似乎又变得更加灼热而稀薄。
“卡利亚遗民们过两天就会全部搬去恩希斯城,留在幽影之地。”
他应得毫不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结局。
她抬手抚上他的眼角,岁月总是喜欢优待一些特殊的存在,律法神祇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时光雕琢痕迹——如他所言,她今后将凭借他亲自授予的赐福,与他同享这份永恒。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她的话中已无刚才的缱绻可言:
“蕾菈娜说是你威胁她这么做的。”
神祇的瞳孔在阴影下骤然一缩,仿佛被触及到不可言说的秘密。
“……果然是你。”
她脸上蓦地浮现出复杂难解的神色,接着便兔子似的迅速从他怀中挣脱,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束缚。
一切发生的太快,转瞬之间她已经重新站在书桌旁。
拉达冈的眼睛也随着她投过来的视线微微眯起。
“这是你教我的……”诺丽纳感到身后似乎生出一张巨大的网,马上就要将她缠裹其中。
“每个人都有无法掩饰的真实瞬间,即便是最擅长掩饰自己的、经验老道的领主们,也会在不经意的细微之处露出破绽。”
拉达冈没有打断她,她便继续重复着他曾教导她的东西,像是对学习成果的一次检验。
“当一个人的戒备心降到足够低,哪怕是最微小的动作,也可能成为泄露出内心真正的秘密。”
神祇的嘴角凝着不置可否的轻微弧度,鎏金的眸瞳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的一言一行。
“我刚才是怎么泄露的呢?”他好整以暇地问道,像是为自己亲传弟子展现出的聪明才智而感到欣慰的老师。
“你的眼神,刚才颤了颤。”女人侧身,视线缓缓滑向书桌上的烛台,杏白描金的蜡身挂着数条泪痕,“就像这样。”
她沉默地迅速抬手朝它靠去,指尖几乎触及那微微摇曳但相对平稳的火焰。
刹那间,因她的气息和动作引起的微妙气流令火苗如受惊的精灵般猝然一颤,短暂地扭曲了形状。但这微小的骚动转瞬即逝,火焰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在寂静中默默燃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观察我观察得这么细致?”神祇的语调中混杂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感,既有惊讶,又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戏谑。
她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学得很快。”他眼中泛起微微的赞赏和满意。下一刻,他突然扯住她肩后垂坠的红色飘带,流苏般的金色闪片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哗啦啦地碰撞在一起,她被猛地拽回一步,重新落入他的怀抱。
“我的好学生……”他的语气亲昵而自然,全然没有半点官方腔调,“察言观色学得如此迅速,我该怎样奖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