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想要什么?”她蓦地无比怀念瑟濂和D的怀抱,从未如此渴求他们现在就陪在她身旁。
遥远的思绪坍缩成眼角的一滴泪,而后被她迅速拭去,仿佛是纠正不该有的迷失。
她现在甚至没有心思去怪罪赛尔维斯。
“你已经是神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四散奔逃的理智拽回:“拉达冈,你我之间的婚姻本就也是出于利益互换,我帮你稳固你的神祇地位,你也该向我展示你的诚意。”
他听到她的声音又变成下午离开时的那种仿佛被蒙上一层晨雾的清冷,就像所有失控都未曾发生过。
“是的,我想要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
“我不想要黄金赐福,但我可以承诺你永远不对黄金律法生出二心——瓦伦汀说影子野兽如果以生命起誓便意味着誓言的永恒,我不是影子野兽,但我也可以拿生命起誓。”
“王怎么突然改观了?”
“不是改观,我修补法环时,没有想过侍奉其他的律法。”
“是吗?”神祇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王夫对我的戒备一如既往啊。”
她看着他鬓边垂落的那绺泛着浅淡光芒的编发,竭力让自己忽略他眼底缓缓升起的揶揄,像往常那样用颐指气使的语气和他讲话:
“你爱塑多少雕像就塑多少雕像——把玛莉卡的全换成你的也没关系,但有两个地方,必须塑我的像。”
拉达冈心下微动,没有什么犹疑地接下她的话茬:“除了魔法学院,还有哪里?”
“艾尼尔·伊利姆的神之门前。”
女人直截了当的回复让他眼中的情绪跟着晃了晃:“你也想成神吗?”
“不……我想带着我最喜欢的武器一起,让整个交界地再也没人敢试图动摇黄金律法。”
“你最喜欢的武器?”他看着她如紫色辉石一样熠熠生辉的眼睛。
“神躯化剑。”她道,“最能代表黄金律法威严的剑。”
他一把将她提拽到书桌上掐住她的下颌:“是我平日对你的纵容太过了吗?”
“你对我有什么纵容?”她是真的陷入无力的迷茫,就像被幽影树垂下的半透明帷幔包裹住了鼻腔。
“你想否认吗?”
她懒得和他就这个问题争辩,现在她只想赶紧挣开他的禁锢——拉达冈在这种时候总是不惜动用律法的力量。
“拉达冈,我既非与你信仰相悖的敌人,也不是与你分庭抗礼的半身。你如今掌握的战技、魔法、祷告都远超常人——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匆匆掠过心头的沉重连尾巴都不屑留下,他看着她被自己收回赐福的眼睛,恍惚又见到梦里那片神秘的紫色星海。
“拉达冈!”她感觉心口涌上蒙格温血池那样深的无措,“你明明也不爱我,我们完全可以各取所需的平和相处不是吗?”
晚霞似的眼睫底下,男人的眼睛像诱人深入的秘湖,纷杂的情绪闪过微光,又立马暗下去。
“‘也’?”他的眉头微微下压,“仅仅各取所需的话,你不该再三撩拨我。”
“撩拨你?你难不成想我想了一下午——”女人颇为自嘲地呵笑出声,但对上他眼底难以形容的幽远时,她不由咬住舌头,再次深陷迷惘。
“诺丽纳,好孩子是不会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的。”
她愈发猜不透他的意图,窗外墨色沉沉,望不尽的金黄让她的脑子只想赶紧逃离:
“你如果想再给我黄金赐福,就说明你动了黄金律法之外的私欲!身为律法容器却生出私心,你将再也不可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律法神祇!”
“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吗?”
一切声音都随着他的话消失了:再没有任何喧噪在她耳中催促她给出回应,惟有令人难堪的缄默横亘在他们之间。
“诺丽纳……”他耐心地摩挲着她温凉而又略微僵硬的手指,“你应该——”
“主君!”
骑士的声音蓦地从门口传来,像一支尖锐的兽骨箭扎进这场不知如何收尾的闹剧。
她骤然回神,紧接着便立刻感到神祇的手劲也加重几分。
她不得不先转身看向门口的禁卫骑士。
“是达利安先生给您寄的信。”奥雷格看着神祇脸上飞快划过的阴郁,不由将视线又落到女人身上:“您之前不是说收到他的来信就第一时间交给您吗?他还给您寄了一袋风干的托莉娜睡莲。”
骑士说完后没有离开,仍站在原地等待自己的主君下达命令。
“……放开!”她压着声,蹙起眉头直视着神祇眼中藏匿的千言万语,“拉达冈,这可是我的书房!”
诺丽纳现在不想去深究他是否又生气了:“这一切到此为止吧,我们往后都做好自己该做的。”
“拉达冈——”眼见神祇没有松手的迹象,她又急促地唤了声。
一阵轻盈的风随她的离开拂过他的手臂,他沉默地看着她快步上前接过骑士手中的信封半点不留恋地跑出书房,好像再多待一秒就会触发什么异常状态。
……
红狼原本安安静静地趴卧在女王闺阁的房门口打盹,直至拉达冈面色不虞地将它喊了起来。
“你有事瞒我。”他的语气透着肯定,红狼疑惑地朝他侧了侧脑袋。
“她和那个叫达利安的死诞者猎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困意立消,红狼略有心虚地甩甩尾巴:“啊……旧、旧相识?”
神祇金色的眸瞳里满溢着淡漠:“那个猎人现在在哪?”
“……呃,”沁着寒意的晚风从女王闺阁的门框里穿过,瓦伦汀的耳尖不自觉抖了两下,“他不是早就走了吗?和他弟弟一起。”
神祇眼底的冷意更甚:“他现在在哪?”
“……我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