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做什么?”
冷静的语气,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季云惟话语里暗藏的情绪。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长雪拢了拢落在耳边的长发:“没什么,闲聊罢了。半熟不熟的关系除了问工作学业就只能问情感状况了。”
“听说你在事务所混的很不错?怎么样,是不是快升职加薪了,苟富贵莫相忘啊老伙计!哎,你现在有女朋友没?没的话赶紧找吧,趁现在年轻还有的挑,别一心忙工作,到了三十好姑娘可就不好找了,早点结婚生个孩子,这样季叔叔也能放心。”
顾长雪絮絮叨叨讲了一堆,活像大半年不见面到了过年极端热情的亲戚。
“......”
“管好你自己,要是毕不了业小心挨揍。”
“我可是能拿奖学金的好成绩,毕业有什么难的......”
话音未落,季云惟就猛地刹车明晃晃地逐客:“到酒店了。”
这是拒绝交谈的意思,顾长雪不是拖沓的人,随即解开安全带拿起包“咔哒”一声打开车门,连再见也不说,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店里。
曼妙的身姿渐渐远离视线,季云惟力竭般靠在椅背上,手背搭在额头上落夏一片隐约。
他有预感,平静无波澜的湖面即将掀起波浪,三人默契维持的现状也将出现变化,而变化的契机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葬礼,首先捕捉到变化的人是顾长雪,这次她不再退缩反而选择主动。季云惟说不准这次他们三人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也许是崩离到永不相见,也可能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
顾长雪化被动为主动,那么他呢?他可以主动吗?
季云惟不知道,他迷茫了,前路仿佛笼罩在一层厚厚的云雾里,看不透也猜不透,唯有蠢蠢欲动的心时时刻刻推动着他。
不能拖延了。
季云惟踩下油门,车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去,他下定决心要以最快的速度帮林相旪还清欠债,顺利开店,然后他将回到离开老家回到工作岗位继续自己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只有拉远距离他才可以克制冲动恢复如初。
太阳照旧升起,窗外枝头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八卦的小鸟吵醒熟睡中的林相旪。这是回来的第四天,她总算睡了个还算安稳的觉。
大概是昨天真的累到了,体力透支,身体不得不强制休眠。
刚从睡眠中醒来大脑还昏昏沉沉的,林相旪就立马紧绷精神计划起今天要做的事情。原计划用两天确认宴席菜单,没想到昨天第一次试菜就大获成功,根本不需要改动,那么去邻市搬家的事就可以提前了。
林相旪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翻到房东的联系方式告知她因家庭原因要退租的。还好租的房子本就是做过渡用的短租房,租期三个月,目前只租了不到了两个月,剩下一个月房费作为临时退租的补偿。房东是位和蔼的老奶奶,对林相旪提出要退租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关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无论这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都让林相旪内心流淌过一阵暖流,从得知父母出意外的那刻起她觉得天塌了,随后又被高额债务压得喘不过气,人生仿佛堕入无边黑暗,卖房无望把那点希望的小火苗彻底浇灭,无奈选择认命。回过头看,这四天在无法撼动的命运之下她收到了朋友的支持,长辈的帮助,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吗?
林相旪不再这么认为了。
失去了父母,无缘梦想,被迫从事不喜欢的工作,这些苦难不止发生在她一人身上,她只是运气差一点刚好在短时间内聚齐三项。
退租是道口子撕开了纸糊的表面,让她有机会看见表象后的世界。不喜欢做饭,但看见客人满足的神情她的价值是被肯定的。没办法全身心追逐梦想不代表不能见缝插针,只要有心她可以利用空余时间构建精彩故事。没有了父母却有许多真心爱她的长辈给予关怀。
上天不会把人逼入绝境,总会心软地留一丝缝隙,而那道缝隙只有撕开痛苦的人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