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的衣服一件没带出来,穿的是林辛的衣服。
他们穿着对方的衣服并不合身,上次林辛穿他最宽松的衣服都才勉强合适,现在宋容穿着林辛的衣服也不太撑得起来,本就瘦削的身体看着更加单薄。
怕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压着宋容,林辛特意躺得离他远一些。
房间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拉上之后外边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黑暗里人的感官要更敏锐一些,身上受伤的地方又痒又疼,难受得让人睡不着。
林辛侧着身子轻声问:“宋容,你难受吗?”
床轻微晃了晃,宋容也翻了个身,没回答他的话,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他:“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林辛马上靠过来:“我怕晚上睡觉压到你。”
“怕什么。”宋容的手摸上他的脸,手指从他的眉弓、眼睛、鼻梁一点点往下移动,最后停留在他受伤的嘴角,“被打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我皮糙肉厚的怕什么。”林辛眯起眼,觉得被他这样摸着很舒服。
宋容的手又动了动,应该是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嘴唇。
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宋容收回手,过了一会才说:“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林辛说得很认真,“你什么都没做错。”
宋容嗯了一声:“其实我也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觉得很抱歉。”
“不许你这样想。”
这事林辛第一次对宋容说‘不许’这个词。
“不许你这样想,听到没?”林辛又说了一次。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宋容说了好几句。
林辛满意了,拍了拍被子,说:“睡吧睡吧。”
*
他们在家养了几天伤才去学校,林辛走进班里的时候享受了一波注目礼,低着头快步走到座位坐好,陈海光的脑袋就凑过来:“你怎么又打架,还被打得这么惨?”
“没有打架,我摔的。”
“得了吧你,谁摔跤能摔成这样我名字倒过来写。”陈海光信他才有鬼,“你怎么不喊我去帮你?”
“都说了没打架,”林辛还是不承认,“下次我要摔了提前和你说一声让你给我当肉垫。”
“不愿意说拉倒,”陈海光撇撇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成绩单和两张电影票递给他,“前天发的。”
看见那两张电影票,林辛眼前一亮。
这个电影票可不普通。
在这个班里有一个传统,班里每次大考的总分前三、单科第一和进步最大的学生都能得到一张班主任送的电影票。
林辛上次大考进步是班里进步最大的,数学还得了单科第一。
第一!
虽然也有文科班理科普遍偏弱的原因在,但也是个第一啊!
林辛看到成绩排名后激动得很,恨不得马上飞到宋容身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陈海光在一旁羡慕道:“恭喜你,成为我们后排联盟第一个叛徒。”
“那你就是第二个。”林辛拿着那两张电影票,笑着说。
林辛也没乱说,陈海光他爸上个月就已经发话,如果他再不学习,就要断了他的生活费。
按照陈海光对他爹的了解,那真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狠人,所以这段时间他决定缠上林辛了。
所以现在一听林辛这么说,他叹了口气:“但愿吧。”
林辛伸手拍了拍陈海光肩膀算鼓励也算安慰,但人类的悲欢是不能相通的,他现在心里简直乐得在放鞭炮。
放学的时候林辛把那两张电影票放进包里,上了秦勇的车,和他到总部接宋容回家。
宋容一上车就问林辛:“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林辛就把成绩单拿出来给他们看了,但没说电影票的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着秦勇的面,他不太好意思邀请宋容一起去看电影,就想着等下回到家了再单独和宋容说。
秦容看着成绩单高兴坏了,说什么都要带他们出去庆祝,于是他们回到家里接上赵秋梅就在外边吃了顿饭又在商场逛了几圈,给他们一人买了几身衣服。
宋容本来是不愿要的,赵秋梅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着说:“我们小容长得真是俊,阿姨最喜欢给你们这样的小孩挑衣服,就是阿远之前从来不喜欢我帮他买衣服,小容你就当让阿姨开心一下,行不?”
林辛瞧着宋容的表情,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对着这样一位长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果不其然,宋容跟她道谢,收下了衣服。
回到家的时候挺晚的了,林辛和宋容先回各自房间洗澡。
他俩的房间就在旁边连着,林辛洗了澡还没擦干头发就拿着两张电影票去敲宋容的房门。
宋容还没洗好,在浴室说让他直接进来。
林辛开门走进去,闻到一股薄荷沐浴露的香味,和自己用的一样。
浴室传出哗哗水声,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透过磨砂玻璃门能隐约看到一点人影。
林辛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应该是最近上火了。
他关上房门,往房间四周看了看——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这和他房间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但他还是想看。
桌上只放了几本书,林辛觉得有些空,看不惯,大概是因为没有那盏已经碎了的小台灯。
改天再去买一个。
虽然房间里的灯光已经足够明亮,但林辛还是觉得那里应该放上一个台灯。
他想起以前在宋容家的时候,一扭头就能看到那灯光很轻柔地照在宋容脸上,衬得他的轮廓更加流畅清晰,精细俊美的五官被渡上这一层暖光后,哪怕他在面无表情地低头做题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对,还是要买一个。
林辛这么想着,又看到书桌正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张纸,以为是宋容的学习资料,走过去想拿本书压住,免得等下不小心被风吹走。
可等他走近了,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后,脚步一顿,整个人就跟被人施法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