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程沫,你——”
茶歇桌布像绸缎一样掉落,伴随着桌上糕点洒落,扑面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红酒高脚杯。
洋洋洒洒,悉数落在虞念身上。
周围,响起支离破碎的声音。
蓝色长裙布满酒渍,连着她的黑发一起,狼狈不堪。
两人动静不小,慢慢的,一圈人围了上来。
嘲讽、嬉笑,铺天盖地。
程沫完全愣住,大脑空白一瞬才想起来要去扶她。
地上的女人埋着头,肩膀一上一下抽动着。
她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却猛然被一股大力撞开。
江聿闻面色阴沉,蹲下,把西装外套披在虞念脑袋上,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
“聿闻哥——”
无人应答。
江聿闻满心满眼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揉揉她的脑袋,问道:“还能不能站起来?”
西装外套小幅度晃了晃。
他叹口气,侧身想去扶她。
纤细的手臂一拦,制止他的动作。
虞念慢慢抬头,白皙的脸上因为窘迫显现出不自然的红。
她扬着头,哭得梨花带雨。蓄着泪水的眼眶通红,满脸委屈地对他说:“江……江聿闻,我好疼啊。”
江聿闻心脏一紧,皱着眉问她:“哪疼?”
“腿,我腿疼。”
她低下头,泪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江聿闻顺着她抬起的右腿看去,只见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下,触目惊心。
江聿闻发了怒,“家庭医生呢?”
下一秒,一个年轻男人提着医药箱快跑过来。
他蹲在虞念跟前,轻轻抬起她的右腿。
锋利的玻璃碎片扎破裙摆,深深沁入肉里,裂口大,血流不止。
医生拿出剪刀分离粘在伤口上的布料,看了一眼,提醒道:“这怕是只能去医院处理,伤口太深了。”
江聿闻嘴唇紧抿,将虞念头上的外套裹紧,伸手揽住她的腿弯一把抱了起来。
“乖,我带你去医院。”
虞念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聿闻哥,我——”
他停下脚步,眸子阴沉睨了程沫一眼。
没说话,但她知道,他这是把账算在她头上了。
程沫心慌,张口解释:“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
“程沫,过分了。”
“想清楚怎么来和她道歉。”
江聿闻不再停留,抱着虞念扬长而去。
程沫只觉心凉了半截,目光呆滞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根本就不是我。”
肩上突然一沉,她扭头看去,急忙解释:“哥,聿闻哥误会我了,我没做。”
程浔神情严肃,搭着她的肩轻声安慰。等程沫缓过神来,想了想,还是带她去了医院。
-
而医院里,虞念抓着江聿闻死死不放。
医生在帮她处理伤口,虽然打了麻药,但一听说要缝针她直接抖得不行。
抱着江聿闻,死死闭着眼睛,缝了两针后,江聿闻抱她到一旁休息。
虞念额前贴着几缕沾有酒渍的发丝,哭过后眼睛尚且带着红晕。
扬着头看他,楚楚可怜。
江聿闻堵了口气,不知什么原因。
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这次是她做的过分了。”
虞念埋进他怀里,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错。”
“程沫当时扶了我一把,但是鞋跟实在太高了,我不适应,一下子重心不稳摔了下去。你别怪她。”
她说着,手臂却被人举了起来。
白皙的手臂上显现出几道刺眼的指印,江聿闻出声:“还说不是她?”
虞念摸了摸那处,声音低了几分:“兴许是扶我的时候抓的吧。”
她搂紧他的腰,“是我自己不小心。”
江聿闻不再说话,任由她搂着,直等她缓过劲来。
不知过去多久,病房门忽地被人敲响。
江聿闻侧眸看去,透过小窗看见了程浔的脸。
他摸摸虞念的头,示意她松开。
踱步走到门口,推开门,程浔和程沫站在靠墙一侧。
程沫看了她哥一眼,转而看向江聿闻,眼睛红红的,嘴唇张合半天,只字未吐。
“不是来道歉的?”
病房门口的空气凝滞,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程浔轻咳一声,伸手搭住他的肩,冲程沫说了句:“沫沫,你先坐会儿。”随后就把江聿闻叫了出去。
修长的身影并肩而行,渐渐于转角处消失不见。
程浔松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江聿闻一根。
“不抽?”他顺手把烟丢进嘴里,轻咬着,“虞念那事我听沫沫说了。”
“把这种小把戏用到我妹妹身上,闻七,你不会还护着她吧?”
“哦?”江聿闻视线落在他脸上,“什么把戏?”
“女人争风吃醋那些事儿呗。她若是没招惹程沫我也就忍了,现在我就一句话,你别管。”
“程沫怎么说的?”
“虞念故意的。”程浔视线与他对上,“她不该在沫沫生日宴会上搞这么一出。”
江聿闻忽地唇角一勾,笑容极具讽刺,“虞念没说她半句坏话。”
“程浔,妹妹也不是这么宠的。前阵子她就当面骂过虞念,我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没管。”他挑眉,“但也不代表我是死的。今天人是我带来的,我没有安安全全把她带回去。”
两人无声对峙着,程浔指尖夹着的香烟渐渐熄灭,带走急诊室门口唯一的一点亮光。
“你这是要为虞念讨个说法?”
江聿闻没回答,长身而立,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程浔声音陡然大了几分:“闻七,你和程沫认识多久,和那虞念又认识多久?程沫平时嘴巴是不饶人了些,可她心地是什么样的你心里会不明白?”他上前一步,伸出手,犹豫一秒后又收了回去,“别忘了,你最开始只是寻个消遣。自己多个心眼吧,别被那女人给骗了。”
程浔暗叹一声,大步往急诊室走去,不多时,又带着程沫走了出来。
江聿闻还站在大门的阶梯处,程沫看了他一眼,不舍离开,最后还是被程浔拉走的。
身上的烟味被冷风带去,只剩下凌冽的寒意。
他抖抖大衣上的灰,抬步回到病房。
虞念乖巧地躺在病床上,侧着头,透过小窗看向室外。
江聿闻心情复杂,第一次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