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妫越州与沈佩宁离去的这段时间里,方青与妹妹一同听完了宋瑜娘讲述周姨的故事。她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却实在与这世道长加传述的女子篇章截然不同。因此,不仅她们两个听得全神贯注,就连无聊候在一旁的迟不晦都装作不经意似的竖起耳朵。
“村里的女人全都搬到了这里么?”方红问。
“大部分,”宋瑜娘答道,“长安告完别,人便齐了。今晚,便是为周姨下葬的时间了。”
方青等人提出同去的要求并没有得到拒绝。因此到了晚间,她们默默地跟了过去——在密集的人群中,这几个生面孔其实并不起眼。而在火把微微摇曳的光芒下,下葬的整个流程简单到了不可思议:妫越州将周姨的棺椁安置到了提前掘好的坟墓之中,随后旁人便陆续地一人捧起了一抔土,盖于其上。
她们便是这样送了周姨最后一程。
等到桃花村中的最后一人为那坟包铺上黄土之后,方青便带着妹妹从人群中走出,却感到另一侧同样有人站了出来。沈佩宁瞧了瞧她,同样有些意外。两人并无交谈。
但显然两人之间的“相安无事”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迟不晦在给周姨奉完土后又开始了她的鼓动。
“方青,你是不是想拜妫越州为师?”她对方青私语道,“她为何不收你,你难道没想过吗?”
方青迟疑道:“想来……是我未曾达到妫大侠收徒的期望。”
迟不晦点头道:“不错!她那个人嘛,鼻子恨不得翘到天上去,收徒当然也是高标准啦!你之前是差了一些,可若能将她一手教出来的小徒儿打败,难道还勾不起她的兴趣么?”
方青心中一动,道:“琴……沈姑娘,当真是妫大侠的徒儿?”
迟不晦道:“我都试出来了,还能有假?再说,你没见她方才护成甚么样?分明是那小丫头气性大,她还不问一二三四五的就来打我!还好那根刺我没上毒,真是的,这该死的女人……”
方青瞧她揉着头咕哝,便想起妫越州在沈佩宁走后便随手将那钢刺弯成环敲在迟不晦额头的画面,有些想笑但万幸忍住。
“不过她说的没错,”她暗道,“倘若我能打败妫大侠的徒儿,总能叫妫大侠看出我的决心与潜质来!”
迟不晦见她意动,便扬眉一笑,又转身向后方的沈佩宁走去。
如今已至深夜,葬仪已完,纵然在后山尚有人持着火把守灵,其她的人大都各自散去。妫越州与宋瑜娘等人好似有要事相商,便在为沈佩宁几人安排好住处后先行离去。因此只有她们几人走在前往住所的路上,纵然前后相隔了一段距离,想要说话却也不难。
“喂,沈丫头,一个人呐?你老师不怕我欺负你了?”
沈佩宁装作没听见这话,目不斜视。
“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她那么眼高于顶,怎么就收了一个怂包徒儿呢!”迟不晦双手交叉贴在脑后,随着沈佩宁的步伐一边后退一边道,“打不过还去告状,小孩子也没这样的。”
沈佩宁停住脚步,瞪着她道:“你胡说八道甚么!”
迟不晦扬声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不清楚?方才自己不敢打就跑出去哭的是不是你?打不过就打不过咯,还怕成这样?”
沈佩宁气结,瞧瞧她,又瞧瞧在前方已停下脚步看来的方青,怒道:“谁怕你们——”
“好,”迟不晦显然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打断她道,“既然你不怕,那就明日比,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