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么傻瓜问题啊!”
流川瞬间变包子脸,他是真的觉得那些问题挺蠢的:
“关于篮球的。”
流川枫是在哪一刻爱上星野悠的,这个问题他没有深究过,星野只问喜欢她什么,从不问念从何时起。
“喂,你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这怎么可能……
“没有。”
呃……亲耳所闻还是有点打击人呢。
“那是我下雨天把你叫醒请到家里去的那次?”
“也不是。”
星野问着问着泄气了,什么嘛,讲了半天等于没讲,搞得好像很早就被她迷住一样。
“……”
流川从床边站起来,比星野足足高出一个头,睡醒或没睡醒的黑发如亮丽的鸦羽柔顺而蓬松,翘起一小撮时更显乖巧。人们总说这位来自于日本的年轻篮球选手目光尖锐如寒冰,扫过一眼留下刀锋剑影,看的人心跳不自觉乱了章法。
星野却觉得他好温柔,黑亮的眼睛是在下雪,雪花在眼里融化该有多浪漫。
“没有具体某一刻,是每时每刻。”
流川说,薄唇带着温热气息覆来,星野的心跳也乱了章法。
这句话,她想起了另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她对他,好像也是这样的。
*
流川的母亲最终没有等来星野的戒指,一周后,东京迈入夏初时节的朦胧,她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星野会记得那日午后远在旧金山人们发布于社交网路的紫阳花都开了,两日后她牵着流川的手回到镰仓,看见了不输九曲花街的紫阳花盛开在和煦的日光里。
“她想回来。”
那就带她回来,撒在湘南的海风中,沉入湘南的海水里。
“小遥、小枫,我想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父亲遥看来往船舶靠上岸,号角响起总令人感到惆怅与不舍,他需要一段时间缅怀半生的情感。
“那我过段时间来接你,等你准备好了。”
流川遥勾着先生的臂弯,点了点头。
这一晚所有人都留在了“日向府”,48小时过去了,流川枫看起来并不那么好。
因为他看着与平日里别无两样,有些过分的好。
除了睡觉的时候,比从前抱星野抱的更紧了,她感到被裹挟的双臂使尽了全力,那是篮球运动员的力量,别说无法挣脱,现在就连正常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枫……”
星野快要窒息,忍无可忍叫了他。
流川像是没听见似的反而将人笼的更凶,在她耳边紧贴的双唇大口喘气,全身发着力,要将她的骨头揉碎了。
“流川枫!”
星野的叫声充斥在这间位于二层的客卧里,惊扰了另外两个房间里的人吗?
并不会,大家都睡不下去。
“悠……”
流川终于松了手,如梦初醒。
“做噩梦了吗?”
星野转过身看见了他额角的汗,与不甘心的眼神,他没有睡着却在幻境中挣扎,与假想敌作斗争。
“话没有讲完,还有很多。”
要告诉妈妈的,他看着窗说,半掩的窗帘另一半透进了月光。
你看,人去了那里。
这种话星野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即使只是某种安慰,可她是无神论者,人死了就是离开了这个宇宙。
要告诉他平行宇宙的理论吗?
“你可以怪我,怪我好了,我知道你不会但你应该那么做。”
从下定决心劝说他回美国继续参赛时,星野就将自己赌上了。
“我不会。”
流川说,淡蓝色的月光印在清泉般的瞳孔中成了五彩斑斓的黑,与钻石的火彩有着异曲同工之美。
“如果不是我劝你回去,你会留下的,你的话能讲完,你不会有遗憾。所以,枫……”
如果不牺牲自己,怎能换他半晚的安睡。
“我们的一辈子还有很久,平摊到每一天,每一天你只能怪我一点点。比如无视我讲的笑话、偷吃我喜欢的零食、只看你感兴趣的节目,或是在我抱你亲你的时候躲开。就这些,不能更多了。”
星野笑着说,拨弄起流川眉心零散的碎发,破碎的眼睛与破碎的心,倘若有什么能将它们重新粘合起来,那一定是星野牌固体胶。
流川睡的这侧在月照中,他的上睫毛被光打在下睫毛上,下睫毛看着长到不可思议,像是星野钱包夹层内的相片上,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现在有了挥之不去的哀伤。
星野托起流川的下巴,伸长了脖子凑近,他的身上总有她喜欢的味道,夹杂着湘南咸湿的海风,仍旧清爽动人。
“我不会。”
流川说,在她贴上之前,咬着她的唇吻了过去。
他不会无视星野的笑话,不会偷吃她的零食,会陪她看她感兴趣的节目,她抱过来或亲过来的时候,只会收获更多早已伺机而动的反攻。
她是固体胶,她是钥匙,她是他的解药。
下半夜,流川安然入眠。
*
流川父亲健在的情况下,流川母亲留了共有账户内的投资理财与现金给他,两人在海外购置的房产很早就归到了流川遥名下,除了一栋在加州洛杉矶的海滨别墅,原本是用作于去美国养老的,子女在哪就跟着去哪。
除了共有账户外,两人半数资产都在她名下,现在全都给了星野。
加州一套、镰仓一套,与看的人眼晕的银行存款,再算上赠予父母的东京一套,流川遥没有夸大其词,这个家庭的资产确实给了芭比任性的底气。
“我和你讲过,和小枫结婚,这些都是你的,我不争。”
流川遥催着她快签字,星野握笔的手正迟疑着。
“遥,决定的时候,妈妈已经……”
这些遗产是在她神志清醒时就分配好的,远比她说结婚时早。
“不重要,她说你们总会结婚的,你需要点婚前财产,我觉得没毛病。”
早在她说结婚前,流川遥就放弃了。
星野草草签了字,捏了捏流川正在放空的脸说,妈妈真的很疼我。
流川眨着眼嗯了一声,顿了两秒,补充道:
“我也会。”
安顿好一切后定了四张机票,回美国,回旧金山,回一个能看得见金门海峡的家,见一个等她解释的人。
飞机滑翔在平地,机翼迎风展翅,从窗口看城市飞速掠过眼前。看云层逼近,看夜空的星遽然放大,看东京像一场睡不醒的梦终于要醒来。
流川从包里抽出随身听,将耳机挂上,星野看着他伸出手递来耳机的另一只,感到背脊骨一阵刺痛。
她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看见了窗外有一张笑脸,她问过那人你真的喜欢我?
他说,比喜欢,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