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运通黑卡内有高达七位数美金的存款,流川开的车也没换过,他就是那么偏执而专一的人,单手扶方向盘所以空下了另一只手。
这只手是用来牵她手的。
星野扭过头看反光镜,使劲掐着大腿平复心情,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能够故作镇定的自己。
“不是仙道的,所以请替我保密。”
这是上车的目的。
“好。”
流川答,目光始终朝着空旷的马路。
半年没坐的车,内饰全都不见了,那些她曾经在小商品挑选的幼稚的香薰挂件或是毛绒玩偶,星野不是个喜欢可爱元素的人,却忍不住在逛到那些酷似流川臭脸的黑猫或是机器人挂件时去买单。
流川的车是黑色的,与他的黑发、黑包、黑色护腕高度一致,干净整洁的环境被星野调皮的改造成五彩斑斓的儿童车,他从不抗议。
分手后关于星野悠的一切他在几个小时内都清理干净,包括她送的全部礼物,交往前送的一幅画,交往期间大大小小的情侣衫或是篮球鞋,连一把伞都丢进了垃圾桶。
她的手机号码被删干净,后来才发现都是徒劳,闭上眼睛那串数字就在脑海中漂浮。
如果世上不存在记忆切除手术,那星野悠的一切他都会带去下一世。
“到了。”
车锁被解开。
“不能车里说吗?”
星野不想跟他回去,去某个她不认识的新家。
“不能。”
流川看着她白色裙摆上的咖啡渍,冷冷地说。
“我知道了。”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着他走。
手机时不时震动几下,她无暇顾及,不是仙道就是Jane。
陌生的家与陌生的格局,流川打开客厅灯,玄关处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薄荷与四个人的全家福,流川遥站在他右手边搂住了肩,今晚她在纽约不在这里。
“没有女士……没,没什么。”
被带去浴室,塞了两条浴巾和一件他的T恤,暖气在进门就全打开了。星野不想穿流川的衣服,又觉得要求他去找姐姐的衣服很不礼貌,流川应该听懂了她的意思,并没打算给回应,他关上门离去。
洗澡的时候没有任何头绪,该怎么撒谎,为什么要撒谎,流川能识破她的谎言吗?
“枫……”
打开门他已经站在眼前,用一件宽大的睡袍将她包裹,其实洗过澡的身体已经不冷了,强劲的热风在短时间升高了室内气温,不愧是超级新星租的房子,现代化十足。
“没有汤。”
无论他的话多么言简意赅,星野都有应有的默契。
没有那种曾今在便利店买的快手热汤,他觉得星野很冷所以需要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我不冷,真的。”
和他讲话一定要强调真的,否则一根筋的人就会继续担心。
“好。”
接着被带去了二楼卧室,一张两米的床,星野迟疑了片刻还是躺了上去。
流川掀起棉被的一角往她身上披,换做别人一定会被认为另有所图,可因为他是流川枫,她知道他还是想让她感到更暖和些,这些贴心的举动早就刻在基因里,遇见他的那一天就再也无法忘记。
“要热出汗了。”
星野说,十分钟后,流川从角落的单人躺椅上起身,将她带回客厅。
“她找过你。”
她是指流川遥。
“嗯,sorry,那张卡一直想着要尽快还给你,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以及我……”
不敢找你。
星野垂眸看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甘菊茶,流川对纯白或纯黑色的茶杯情有独钟,这些习惯都没改。
“没……嗯。”
他想说的是没所谓,可星野最讨厌他把这个词挂嘴边,尽管每次说都不是针对她,可听着就觉得是情绪不好的表达,被她念了几次后流川就不再对她“没所谓”了。
“枫,今天是有些误会所以……真的很抱歉那么晚吵醒你,卡我没有动过,也不是故意要留在身边不还的。”
知道要听的不是这些,星野仍幻想着蒙混过关。
“你觉得我在乎?”
另一种“没所谓”的表达,情绪愈加明显,就算你把这张卡的余额清零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对不起。”
面无表情的流川枫终于克制不住情绪,sorry、抱歉、对不起,星野悠犯了交往中的大忌,就算已经分手半年也无法容忍她的生疏。
“Cut to the chase。(讲重点)”
流川的英文足够地道,全凭星野在初识那段时光里坚持不懈要讲英文,两个日本人在家说英文、发简讯用英文、打电话用英文都是很奇怪的事。可流川想听她的声音,想读她的简讯,想看她发出标准卷舌音时的小嘴有多可爱,他就必须配合着做这些外人看来不合常理的事。
“我们有过一段分手,是ONS,与陌生人,所以孩子没有留下,因为醒来后我就从酒店离开了,对方是谁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也没有知晓的必要。”
“仙道……你也看见了,在Tiffany我和他是手牵手从你面前走过的,原本只是普通室友关系,否则怎么会在合租期间我们还能和好一段时间呢?所以根本不存在你所猜想的孩子是他的,如果是他的我现在应该还大着肚子吧。”
“不过我们现在的确在交往中,所以……”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姐姐会给我一张卡,那应该不是你的本意,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枫,半年了,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以及恭喜,能在电视机前看到你的身影总会感到很感动,篮球不会辜负你。”
“而我……”
心在滴血也要挂着连自己都能骗过的明媚笑容对着他说,违心的话变得真切无比,能否瞒过一双世间最澄澈的眼睛?
“I’m over you。(我早就放下了)”
流川跨在星野身上,双手撑住将她围在怀中,星河鹭起的眼里,星野在落泪。
最具撒谎天赋的人也有天敌,是说着:
“你的炒蛋好吃。”
“眼睛是蓝色的。”
“篮球比你好看。”
是说着这些谎言的流川枫,星野悠是唯一懂他的人。
呼吸变得困难,掌心冒冷汗,低头躲过他霸道的吻,迎接了倒在身前的拥抱,星野觉得自己要碎成一块又一块,听他在耳边低语:
“Break up with him。(和他分手)”
一语成谶,不该发生的,注定会在某刻发生。
霸道的托住她的下巴,霸道的将吻印在她的肌肤上,霸道的脱去她的外衣,霸道的将她扛去卧室。
吻住咸湿的眼泪,止不住要往下掉。
“Why take me home?(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答案早就写在第一个平安夜,当她踩着台阶一蹦一跳往下走时,命里注定会有一天听见流川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You have the key。(钥匙在你这里)”
星野瘫软,放弃最后的挣扎。
*
“还有还有,你经常忘带钥匙出门,这个毛病怎么也改不掉,现在我就是你的钥匙,你知道钥匙对人来说有多重要吗?钥匙代表了家,没有我你可回不了家了。”
她听见了两年前的星野悠,那个无忧无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