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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没跟宋棺说,宋夫人过来她铺头的时候,还带了一壶热汤。
“商小姐......”她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说。
商商示意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她的坐姿显示她极不自在,似乎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感觉到愧疚。
“请原谅我不请自来......”她开口道。
商商却笑了笑,“我没有怀孕。”
宋夫人吃了一惊,几乎说不出话,为商商的聪慧,更为她的直白。
“说我怀孕,是那天情急之下,思禮为了帮我而想出的权宜之计。”
宋夫人琢磨着她的用词,“思禮”两个字,既不生疏也不过分亲近。
“您应该听说过我的职业......有时我不得不扮演某些角色......而思禮在我最近的一次业务中帮了我,我们,没有恋爱关系。”
不知怎地,宋夫人明明暗自长抒一口气,内心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我应该向您道歉,是我利用了宋家的身份,思禮的身份......但往后不会了,没有所谓的订婚,也不会有什么婚礼要举行。”
所有担忧的事情都化作散开的云雾,一时间竟令宋夫人感觉虚无。
“......你不必道歉,”她温和地看着商商说,“阿禮是个成年人了,他知道你的背景,知道你在做什么,仍然选择帮你,一定有他的原因。”
商商又笑了笑,“他很善良,心软,我现在知道是像谁了。”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宋夫人说,“你即将要做的事......危险吗?”
“危险。”商商坦诚地回应,“但......不会涉及到宋家和思禮。”
“既然是这样......商小姐你多当心!”
“我会。”
商商起身要送她下楼,这才发现为何她背着的包看起来那样沉,原来是里面装着一壶汤。
宋夫人有些羞赧地抱出汤壶递给商商,“本来......是想煲给你补身的......”
“即便我没有身孕,也还是适合喝的吧?”商商问。
宋夫人马上欣喜地说,“是花胶猪骨汤!美颜滋补的!”
商商于是接过汤壶,“那就多谢了!汤壶......迟些时候我会洗干净交给思禮。”
宋夫人点点头,随她下了楼,等到门口台阶上,转过身来说,“保重了......”
商商静了几秒,问她说,“夫人,您嫁进宋家,过得幸福吗?”
“嗯?哦......当然!老公富贵利达,我衣食无忧,个仔又生生性性,身为女人,我还有什么其他可求啊......为何这样问?”
“做妈妈的都希望子女幸福,这样她们也就安心了,但其实......阿妈开心,身为儿子也会开心。思禮希望你过得开心......”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宋夫人一步一回头,望着台阶上的商商,“......如果你觉得那壶汤好饮,得闲我可以再煲给你的......我听说......听说你只身在香港,或许......”
“得闲我会向您讨教怎么煲汤。”商商说。
等宋家的车驶出和鸣街,徐叙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站到了商商身后,“看来......这位宋夫人与宋老先生的原配性情大不相同,难怪不得原配的两个子女尊敬。”
“或者宋生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钟意哪一类女人吧。”商商淡淡地。
这天晚上,宋棺守在铺头内发怔,他始终忘不了陈吉士那几句看似无心的话,说以他和商商的命格,放在古代就是千年难遇的将士与谋士。
“她是将士,你是谋士。”
不知不觉地,他记起那只鞋,商商落下的。当拉开抽屉,鞋面上的银色细碎闪耀,似夜空星辰落入瞳孔。
他想着,若是古时,当她御敌杀敌的时候,会穿什么样的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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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雷声轰鸣,由远逐近,教堂后院的夜空中闪电交织,将那片草地也如同割成了几块。
Sister Mae日常就在教堂的院舍内就寝,她有单独的房间,简单素净。
而这时她站在窗边已经接近两个钟头了,眼见着雨越下越烈,远处两棵白兰花树在风中摇曳,被鞭打着却次次抬头。
身为修女的这些年来,她从未对外坦诚过,究竟她信的是哪一种神灵。
她也始终忘不了,宋家禮少与他未婚妻带过来的那位居士是怎样描述那两棵白兰的。
他说那是两株顽强的生灵。
他说它们象征白玉无瑕,可镇压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