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璇趿着脚边的鞋,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衣袍,警惕地向外行了两步。
鼻尖萦绕的那股气味愈发浓重。
外间的帘侧顷刻间窜出一柄长剑,直逼青璇咽喉而来,疾如星火,避无可避。
青璇心中一紧,一柄利剑正盘踞在她颈侧,站定不动,她也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一张放在人堆里挑不出的脸,一圈浓密的胡子下带着大剌剌的笑,放着狠话:“小姑娘若是识相些,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
青璇眉梢一动,不动声色地道:“我为求生,不为求死。”此人右胸下三寸之地被利刃贯穿,此刻汩汩流血,染红一袭黑袍,已是受了重伤。
外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碎玉之声铮然响起,行进间甲胄铿锵之声似是愈发近了。
她微微侧目,但见原本黑黢黢的院中,有火把的光亮起,透过窗户纸照进来。
“姑娘,我等奉殿下之命搜查。”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有节奏的敲门声。
青璇同面前男子对视一眼,示意其躲入里间。
然这并不能使黑袍人放下戒心,他手中利剑并未放下,而是依旧劫持着青璇,踉跄几步,徐徐向后退去。
得,虽长了一张朴实憨厚的脸,却是个不好惹的主。
她本想待黑袍人躲入内室后,再借机告知门外侍卫,如今这个计划显然是不可能实施了。
青璇睫羽微动,得空的右手缓缓垂至腰际,而后猛的将一把药粉撒向男子。
这是她往日用来趋蛇的雄黄粉,虽不知对人有没有效,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另青璇欣慰的是,眼前的黑炮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一片昏暗,只有破门之声和刀剑嗡鸣。
外间的侍卫听到门中男子的咳嗽,心下已有了几分定夺,不再犹豫地持剑闯入。
黑炮人冷冷望了他们一眼,无恋战之心,而后不顾一切地破窗而出。
为首的侍卫见状,比了个手势,示意一队人马在此守候,另一队随他前往追击。
“姑娘,你没事吧?”翠屏立在她身旁,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后怕。
青璇沐浴无需她伺候,因此她便立在门外,随时等候吩咐,这一等没等到青璇开口,却等来了一大堆凶神恶煞的侍卫。
青璇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思索这人的身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许渊面上带着明显的关切。
今日晚间,宁王府忽然遇袭,一身着黑衣的刺客躲过侍卫的搜捕,往他书房掠去,与彼时正在小憩的许渊过了几招,被一剑刺中后逃匿。
他几乎在听到青璇遇刺的消息后便坐不住了,一刻不停地往她院子里赶。
青璇抬眸,便见一身便服的许渊正急急朝屋内走来。
今日她的院子好生热闹。
好在对许渊的造访早有准备,她道了句无事,又递给许渊一个眼神,示意他屏退左右。
许渊在听完青璇话后面色剧变:“你是说刺客与南疆有关?”
青璇肯定地颔首,她被刺客劫持时,虽有血腥味掩盖,仍能闻到那丝易容蛊特有的香味。
心下游移不定,她在南疆一年都未曾见过的蛊种,为何在这两月内跟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一样。
许渊若有所思,心头却沉甸甸的,对青璇施了一礼:“多谢姑娘告知。”
南疆的手竟已经伸到晋阳,无论对他还是对明昭都并非是件好事。
许渊眯了眯眼,待晋阳开春之后,南疆的岁贡也便要入京,到时人多眼杂,只怕南疆是在谋划什么大计。
想到此处,他又上下打量了青璇一番,待确认她身上并未带伤才放下心来,在院中留下一队侍卫,转身回了书房。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青璇灭了灯,和衣躺在塌上,后知后觉地察出许多不对味来。
依照许渊所说,这刺客应当是冲宁王府而来,她不过是刺客走投无路下挟持的一个人质。
可青璇心下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她总觉得此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她虽抛出雄黄粉,可若那刺客强行将她劫持,亦可对门外侍卫威慑。
可他并未这么做。
而是看似合理、细细想来却极度不合理地跳窗而逃。
夜半三更,却是再难入眠,青璇将灯掌上,走至先前那刺客藏身之处,在一物上凝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