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的视线落在前头心无旁骛学习认字的云深身上,心中毒计暗生。恰好盆中的清水涮抹布涮得也有些浑浊了,他就端着水盆出去换水。出了书房后,云青把水盆放在廊下,跑回了自己房间,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一瓶梳头用的桂花油来揣进了袖子里,然后才端了水盆重新回到书房。
沈君华教了云深半天,觉得有些累了,讲的口干舌燥的,便放下笔道:“今儿就学到这里吧,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好吧,”云深正学得入迷,闻言还有些恋恋不舍,“大小姐,您把第一幅字赏我吧,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随你,”沈君华往轮椅里一靠,“给我倒杯茶来,讲得我都渴了。”
“哎!”云深喜笑颜开地拿起并排写着二人名字的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到了自己怀里,然后才转身跑去给沈君华泡茶。
很快云深就回来了,给沈君华倒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
就在这时,被当作空气无视掉的云青突然开口,“哎呀,糟了。”
云深隔着博古架望向他问:“云青哥,怎么了?”
云青手里拿着抹布绕过博古架走到前面来,一脸焦急地说:“我在小厨房熬了汤,结果干起活儿来混忘了,我再不去看,恐怕汤要熬干了。”
沈君华插话,“那你快去看看吧。”
“是,”云青往外走,路过云深的时候突然开口,“要不你来帮我把博古架上的花瓶擦完吧,我都擦了一多半了,就从那个黄色瓶子左边的,是还没擦的。”
“好说。”云深手脚勤快又乐于助人,闻言想也不想就从云青手里接过了抹布,“交给我好了,保证全都擦得锃光瓦亮的。”
“那就拜托你了。”云青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往博古架后走去的云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其实他已经把所有的都擦完了,刚刚他趁着擦花瓶的时机,将先前藏在袖子里的桂花油倒在手帕上,揉开后在一只龙泉窑青釉琮式瓶上薄薄地涂了一层。只要云深过去一上手,涂满了油的花瓶就会从他手里滑落,到时候大小姐就算没把他赶出去,肯定也会训斥他一番。
云深做事毛手毛脚,不更衬托出自己办事谨慎嘛,怎么自己擦了那么久都没事,他一上手就摔碎了花瓶呢?
云青暗自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出了门后也舍不得离开,反而站在门口隐匿身形想等着看完好戏再走。
正如云青所预料的那般,云深毫无防备地拿起那只龙泉窑青釉琮式瓶,瓶子一下子就从他手里掉下去了。“啪——”地一声巨响,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云深惊叫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泛着一层油光,低头一闻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气。云深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有针对的陷害,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现在云青已经离开了,自己再指认他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被巨响吓了一跳的沈君华自己推了轮椅转到博古架这边来问:“怎么回事?”
“奴才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奴才知错了,求大小姐见谅。”云深跪在地上一面求饶一面收拾残片,一想到当初云鸿就是因为摔碎了花瓶才被赶出去的,他就感到一阵灭顶的恐惧。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何其短暂,他刚刚开始跟着大小姐学写字,就……
门外的云青竖起耳朵听着书房里的动静,心里兴奋地想:摔得好摔得妙,接下来大小姐就该处置他了。
沈君华看云深跪在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心头刚升起的一丝不悦也被怜惜之意压下了。
“就这么怕我?”沈君华扬眉一笑,浑不在意地说:“不过一个瓶子而已,碎了就碎了,碎碎平安,也值得你这样。”
云深抬头望向沈君华,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此时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心中对大小姐的敬仰与感激。
门外的云青则截然相反,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实在是太震撼了。
“怎么会这样,大小姐怎么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他了,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云青沉浸在计划失败的懊恼沮丧之中,失魂落魄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撞到了廊下走动的小厮。
“哎呀!”小厮叫了一声,看清是他后立马赔礼道歉,“对不起云青哥,你怎么在门外站着啊,还突然往后退。”
“是啊,我们不是故意撞你的,哎……云青哥你跑什么?”
云青计划失败,生怕真相败露,被小厮们一叫转身就跑,一句话都没顾上说,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君华在书房,将外面的动静尽收耳中,心下便明了了几分,想着:云鸿云青这一对赵文禀送来的不怀好意的“厚礼”,既然去了一个,那剩下的一个也没必要留着了。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云青也打发出去,这芳华院才算是真正清净。